张昭华一想也叹道:“大郎到底是皇帝的眼珠子,骂谁都舍不得骂他。”
“不是,”这道士道:“太孙没有劝过皇不要服丹。”
他也是跟随天师在乾清宫里伺候过的,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见到太孙无数次。每一次皇帝服丹,太孙不仅不反对,反而主动要求帮皇试吃,以测药效。当然他是皇帝的宝贝,皇帝怎么可能让他试吃,都是找的太监吃的。
“太孙没有劝过?”张昭华见他点头,不信道:“是不是他早知道了这东西其实是蜜丸?”
“太孙绝对不知道,”道士道:“这事儿绝不敢外传。”
张昭华浑身冷彻骨髓,那种模糊的无以名之的恐惧袭心头,她眺望着琼岛四周,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的一幕,灰色的乌云从四面八方迷漫而,一道道波浪不断涌来喷溅着雪白的泡沫,船只忽高忽低,灯火忽明忽暗,而黑纱的人往来奔突,大张旗鼓,扬铃打锣。而这一次她不是在船观看别人,而是站在岸堤,怀着切骨的恐惧和寂静,只能瞪大眼睛去看。
回到宫里,胡氏身边的嬷嬷喜气洋洋地过来禀报:“太孙妃有喜了!”
张昭华道:“打开库房,看看什么吃的用的,都送过去,让她好好养胎,这些日子不必晨昏定省了。”
阿福和圆哥儿摇摇摆摆地走过来,被张昭华亲了几口,各自嘻嘻哈哈地笑着,不一会儿追打起来,无忧无虑的笑声洒满了屋子。
“跟太孙说,”张昭华道:“胡氏这一胎,不管是男是女,他屋里人,我都不管了。谁能生下哥儿,都凭自己的造化吧。”
又唤来寿哥儿身边服侍的嬷嬷和太监,问起寿哥儿的学业。张昭华以前很少问,这一回果然让嬷嬷们猝不及防,只道:“哥儿平日但爱作画,画师都说好。哥儿学业……师傅们清楚,想来也是好的。”
教太孙的都是内阁学士,教寿哥儿的则是翰林院的侍书们,其实两者从学问来说差不多,侍书们可能还更精进一点。但内阁学士不仅讲经义,还要讲政务,太孙作为储君,自然是从小开始熏陶,寿哥儿算是散养了。
“从今儿起,”张昭华道:“你们把他的画书收起来,不许他看了,只让他每日读经史通鉴,翰林学士那里我也要说,让他们督促寿哥儿好好读书,把性情给我移回来。”
嬷嬷们不明所以,然而又不敢不听,想来想去还以为是寿哥儿大了,这几年也差不多到了娶妻的时候,不能总让他沉迷书画不知人事,都点头答应了。
谁知走到门口,张昭华又把她们叫了回来:“算了,寿哥儿爱这些小道,也无妨,让他爱吧。这样也好,这样才好……”
刚刚说的话,马反悔了
高炽走进来,张昭华把人赶出去,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你父亲,已经被封做彭城伯,”高炽从怀里掏出敕书,“赐祭十五坛,我还请杨士写了祭并墓志,你看看。”
张昭华展开看了,道:“杨士写得好。”
张麒被追封为彭城伯,有世券,张昶是世袭勋贵了,而张升也由此免了之前所有罪名,他的庆元号被分割了许多出来,但他依然能顺利地经营下去。
只有王氏不愿跟她来北京,王氏也不愿留在南京,她回了永城老家。
“你想回永城吗?”高炽问她。
“我能回去吗?”张昭华道。
“过几天,”高炽道:“我们先去都凤阳祭扫一下,然后去永城,把彭城伯的墓修好之后,咱们再回北京。”
张昭华眼睛亮了一下:“这是什么安排?”
高炽道,钦天监最近卜出星象有异,说紫微星昏暗,而旁边的太子宫星座甚明,皇帝深为厌恶,他这小半年来身体一直不好,吃了丹药,往常灵,现在也不灵了,一听到这话,自然不高兴。
既然钦天监说,皇帝身体不好,是太子星冲撞过甚,高炽这个太子,岂能没有表示?他只能书,请求去南京住一些日子,皇帝没有让他去南京,而是让他去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