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身前的女子,是立于此世之巅的大宗师,除了至尊,谁能隔着她,还伤到自己?
他把眼睛从手缝中瞥了眼,发现身前那湛蓝伟岸的气盾完好无损,又松了口气,正想问上句话,眼角却猛的一涨。
那位王妃大人,此刻双瞳黯淡,面如金纸,一身华服都似浸在了水中一般,气喘吁吁之间,忽然哇的一声,喷出了口鲜血,那道气墙上,顿时生了无数红色嫣红小点,只停了一停,又纷纷淌下,化作长长的痕。
“王,王妃,您受伤了?”
无心颤抖着。
他并不是心疼这王妃,只是无法想象,在这秘术气盾的绝对防御之下,还有人能仅仅一击,便重伤了位太天位高手,可他没有想的时间了。
那个少,不,那只鬼,如道血色的电,猛然一折,便绕过了明妃与那道坚不可摧的如山气盾。
有手臂暴涨,似自虚空而来,将五指作爪,抓向了无心的头顶。
这位至尊的影子,都没来得及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头皮一阵剧痛,整个人,竟是被这东西抓着头发,生生提离了地面。
他挣扎着低头一望,便瞧见一双血红的眼睛,如看着只蝼蚁般望着自己,便骇的没了魂魄,浑未瞧见少年的那根手臂露在外处,有些黑色古怪篆文,于肌肤上若隐若现,愈来愈浓。
明妃这才艰难的转过了头,跟上了这少年的身形,已瞧见自己宗里那位数一数二的射道高手,如只小鸡一样被人提在空中,连半点反抗,都做不到。
她再也顾不得自己体内伤势,猛然挥出一道冰寒气劲,击向那少年的背脊,可那道气劲甚至都还未离手,就诧异的瞧见这少年将头诡异的一转。
连肩头都没动半分,那颗再没半点温柔模样的脑袋,便整个转了过来。
如被人生生拧了一整圈般转了过来,一双燃着血一般焰的眸子瞧着自己,有一丝痛苦闪过,便化作了无尽的恨。
他猛然一喝,有不属于人的声音轰然而至,如夜枭齐鸣,震得明妃身子一颤,眼神,却轻柔了些。
“你知道吗,这才是你应有的模样。”
少年却不管这明妃身死关头,忽然古怪的露了些沉醉神色,只是沉腰一蹲,有血红气息一盛,便缠在明妃腰间,猛的一扯。
纵便能摆脱那雕心刻骨般的束缚,心和身子,在这压倒性的雄性气息面前,却丝毫反抗不得,一起无力地被扯了过去。
她脑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了很多事,太多了,如一副无边无垠,涂满了回忆画卷的墙,只略一现,便叹了口气。
“死在你手里,对我来说,倒是再好不过的归宿了。”
史明婳整个身子,便被那血色巨刃勾到了极近处,像那位黑衣少年一样,垂下了手。
她并没有被吓破胆子,只是心神震荡之下,忽然没了半点求生之念,便像尊雕像般,着了根,生了锈,却趁着最后的时光,极贪婪的瞧着少年的面孔,又有凄恋一闪,却依旧没让少年动容,哪怕半分。
阿水只是深深伏低了身子,将那两把巨大的刃并在一处,便将腰猛然一拧,眼看着那道不属于人间的墨红,又将现于人间。
尖啸声炸起,漫天的风和声音,似乎也被吸入了那血红之内,有人放弃了生机,有人却横出了一脚。
一只肉肉短短,有些可爱的脚,丰腴柔滑处一望便知是个女子,却不像是大梁姑娘们的脚。
大梁的小姐们,可不会有古铜色的肌肤,也不会只穿了个堪堪遮住隐秘处的兽皮短裙,把大半截诱人腿儿,都尽数露在外边,更不会抬腿之间,就撩得满夜春色。
可这并不妨碍这只可爱的脚忽然出现,便猛然踢在阿水腰间,连巨响都没来得及发出,直直把这鬼神一般的少年,如道流矢般踢了出去。
明妃和无心身子一松,终于得了自由,目光不由自主的瞧向了前方。
前方横七竖八,长长一片屋子尽数而倒,尽头处,好像是那少年的身子,正挣扎着爬起身来。
前方还有个娇小身子,连腿都还没放下,已手忙脚乱的自怀中掏出了个小香囊,小手一扬,便有奇怪的气味散在了夜空中。
那人又深深吸了口气,似在空中闻了一闻,这才擦了把汗,松了口气。
明妃先前已在金玲塔顶见过这位,倒没什么讶异之色,只是瞧着她举止古怪,眉头忍不住微微一皱。
那人似察觉了身后的目光,便转过身来,现出了张肉嘟嘟的通红小脸,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闪了闪,轻轻一笑间,有两颗虎牙蹦了出来。
“和人打架,可能比不过你们,但要是对付这类东西,我们一族,可是世间第一,绝无对手。”
史明婳浑然没有半点刚死里逃生的惊惶模样,只是静静望着这肉嘟嘟的娇憨少女,便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这个矮小姑娘和狼王二字,联系在一起。她猛得摇了摇头,知道此刻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便望着那堆废墟里站起的少年。
阿水站起了身,朝四周望了望,那道血红的眸子里,便开始有了些茫然神色,也没瞧向无心,和明妃一眼,四处寻觅不得之际,身上那股晦涩古老的凶厉气息,慢慢淡了下去。
他那双眸子里的血色,肉眼可见的淡了下去,漆黑的瞳孔,也慢慢展了回来,终于忍不住拿手,在脑袋上轻轻一挠,便有些傻气,如大梦初醒。
明妃一瞧见他那憨憨模样,已知道是这位狼王姑娘先前的那些手段起了效,只是她依旧有些好奇,又瞧了瞧少年身子,才轻声问道:
“先前,他身上,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