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敢。
他们眼中,脑中,心中,如今只有四个字。
无可匹敌。
瘦弱的少年,化成了血一般的鬼,猛然一旋,这漆黑的街上,便响彻了凄厉悲绝的啸。
有不可一世的残暴,配着那道浓稠的,如圆规量出般的红,贪婪无比,收割着生机。
天上的那些淡淡黑色,便毫无抵抗之力,被这无可匹敌的浓红碾过。
啪,啪,啪。
无数似气泡炸开的脆响,不绝于耳。
可那,是人身体炸开的声音,一个个的,脆弱如个气泡般,炸开,还是炸开,遇到了这恐怖的红,万物,便只剩下炸开。
大供奉那张无痕的面具下,似有些湿润,毛发悚然间,颤得厉害。
血肉残肢,漫天纷飞,散落在王家的这些鬼物身上,满身血污的大供奉忽似疯了一般,仰天大笑道:
“痛快,痛快,这世间,还有如此醉人之雨!这世间,竟有如此豪迈之术!痛快,痛快!”
他笑的极大声,那嗓子似也失了调,便再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他猛然站起身来,嘶声道:
“来来来,没心没肺的畜牲,来瞧瞧,这位公子的破绽,又在何处!”
大供奉目光所至,那无心公子的一箭,依旧没有发出。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脆响。
那把巨大的,赤红色的弩,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无心公子再也没了那张从容的面容,嘴角微张而抽搐,眼眶睁的极大。
他抖的厉害,十分厉害,厉害到已握不住手中的武器。
他颤声指着那人,瘪着嘴,跺着脚,像是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童,用尽全身力气大叫: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符道法,你赖皮!”
“这是断首秘术,你,你怎么能同时施展两道秘术!”
“你赖皮!”
他的嘶吼忽然戛然而止,因为恐惧。
因为那血一般的鬼耳尖一动,似听到了新的猎物之声,猛然转过头来,一张可怖的脸上,喷涌着两道长长的腥红。
无心公子只瞧了那脸一眼,整个身子便似僵了一僵,再喊不出半声,也挪不动半道步伐,更起不了半个念头,如个被缠满了藤蔓的泥塑一般,呆呆的望着那鬼分开了双刃,单臂肌肉贲涨,猛然一抡,有道血红如涛,挟着无边的怒,涌了过来。
他一看见那道血红,便放弃了任何抵抗。
这不属于他现在,过去,甚至未来任何一天能抵挡的层阶,这道血红,甚至让他想到了宗内的那位大人。
那位自己必须,也只能终生臣服于他影子中的大人。
“既然要死了,就好好看清楚,这鬼一般,夺去我性命的术吧。”
他如是想,有些凄凉,便仔细瞧着那柄似斧非斧,似刀非刀之物破空而至,还没瞧清什么,已到了自己鼻尖。
无心公子忽然觉得鼻尖能动了,便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似是闻了闻。
“好香,好熟悉的香味。”
他还来不及思索这熟悉的香味来自何人,身子只觉得被一股大力一扯,倒向后边。
无心公子仰天而倒处,终于瞧见有个婀娜身姿,似弱不禁风,却又坚如磐石,已生生出现在了自己身前,单手结印之处,一声清喝:
“盾!”
便有道丈高,三丈来宽的如山气盾,轰然于这女子身前而降。
如橼击黄吕大钟,震起了嗡的一声巨响,四散气息如涌。
无心公子耳鸣一片,更被那气息震的百骸欲裂,心中却顿时安定了下来。
既然这位主子到了,那鬼再强些,也不可能伤到自己了。
他终于仰天倒在了地上,许久嗡鸣过后,才听到了有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带些些奇怪意味。
“你,你怎么变成这付模样了?”
女子那唤盾之手,此刻依旧是酸麻一片,只是勉力抬着,她皱眉望着对面,望着那双目如血焰一般的鬼物,眉头微凝。
她自然知道这人运了些古怪功法,古怪到此刻,甚至都没认出曾青梅竹马,曾耳鬓厮磨的自己,又拿眼在那柄仍自旋转于夜空中的古怪兵刃上仔细瞧了瞧,脸上的神情,愈发沉重了些,朝后低声道:
“没死,就赶紧起来。这,这人此刻有些古怪,不好好应对,我俩,都得葬身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