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宝一惊之下,叫道:“啊哟,不好了,他……他……”
阳宝虽及时拉住了老王,没有令老王失足落水,可老王却如脱力般颓倒在甲板上,脑袋径直插入了水中,众人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只见他满脸水渍叹道:“唉……唉……”
苏杨儿这才放心,舒了口气,说道:“王伯,杨儿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啦。”
老王听到声音,微微睁目,见到了苏杨儿,才像是恢复了些许神智,道:“伺候你这小祖宗,我也多活不了几年,不如让我淹死在这里好了。”
苏杨儿笑道:“您若淹死了,那就没人伺候我啦。”
老王坐起身来,环视一圈,见几个少年人殷切围绕,心中倒也慰藉。只是他一生最伤心之时,莫过于今日,蓦然回首,遥望水寨,却也只见到水波渺渺,早就甚么也看不见了。一时心想:“即是天意,也是命数,我俩谁也回不了头了。”
梅姑这些年作恶多端,官府不可能不知,如此雄踞太湖,却无人敢拿她问罪,可见她已是成了气候的大寇,如称大罪为苦海,那么梅姑回头上岸便是死。老王对此心知肚明,是以即便二人余情未了,也绝无可能破镜重圆。
苏杨儿见到他这份神情,小声问道:“王伯,您是不是还想回去做水大王?”
老王又好气、又好笑道:“甚么水大王,山大王,我看你就是最大的大王了。”
见他终于恢复神气,苏杨儿顿觉欣喜,忍不住问道:“王伯,您为甚么要冒名?”
她当然知道老王不可能是她亲爹,可又好奇他与梅姑间的渊源,她从未敢想,自己身旁这个啰啰嗦嗦,每日操心劳力于一家柴米油盐里的老奴竟会有这样传奇的恋情。
老王摇了摇头,双目向着远处,似乎凝思往昔,悠然神往,可终究叹道:“这是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家问个甚么,你听到的那番话,是伯伯编排于那个婆婆听的,你们便当甚么也没有听到,往后也不能这样调皮,更不能往太湖跑了知道么?”
苏杨儿“哦”了一声,却有些失望,不过她倒是隐隐猜出了一些事,但不敢再问,只怕又勾的老王伤心难过,暗道:“王伯给我家做了一辈子奴子,想必当年是怕人家知道他是个奴子,不肯和他好,才冒称我爹爹的名字。”
劫后余生,苏杨儿的心思着实细腻了不少,为人也乖巧了许多,苏阳这人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掉泪,见到棺材比谁哭的都凶,毋须老王说教,她往后自也不敢这样任性而为。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低声说道:“那您以后也不能逼我嫁人了。”
老王闻言微微一怔,初时发现她不见了,他便已料到定是因为苏翁所提的婚事,急的四下寻找,只想着如若找到她,必将她狠狠教训一番,而后绑也要把她绑到婆家去。
可是自与梅姑相见,又逃出生天后,老王心下又是另一番滋味,只感叹这世间造化弄人,他空活五十余载,尚不知情为何物,更没心思就此事对苏杨儿横加干涉,暗道:“罢了。”
便道:“好,好,小祖宗只要乖乖听话,在家里想做甚么,便做甚么。”
陆靖元听到“嫁人”二字,立即竖起了耳朵,凑上前来,道:“甚么嫁人?”
苏杨儿小嘴一撇,道:“你走开,怎么哪里都有你。”
跟着又喜道:“王伯,这可是您说的,我一定会乖乖听您话的,那我可就去做啦!”
老王一怔,皱眉道:“杨儿啊,你又想做甚么?”
苏杨儿道:“我想在家里面修地窖,修粮仓,我还想买6000贯粮食存起来,我还想……”
老王惊异道:“杨儿,你且打住,你在家里修粮仓,又买那么多粮食干么?这又不是灾年,况且就算是灾年……”他话未说完,苏杨儿急的一把揪住他的胡子,道:“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待在家里,想做甚么,就做甚么的吗!”
她这个计划已经谋划良久,唯一的阻碍,便是家中执掌财政大权的老王,正想借他情绪不稳的机会,迫他同意自己的计划,只需购得5000贯至6000贯的粮食,便能在来年战乱时,翻上十倍,乃至数十倍,还可以保留部分供作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