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有那么瞬间的面容寡淡和眼神萧索，但一想起自己，如同一叶飘摇的小舟，摇曳在他的狂风暴雨之中，脸又红了。

完颜亨的衣服还盖在她的身上，令她有点热，他在给她整理好衣衫后，疲倦的躺在一旁，笑着笑着，吻着吻着，抱着抱着，居然不自觉的就睡下了，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太累，心力憔悴到了奔溃的边缘。

闻着完颜亨熟悉的、泛着淡淡汗液气息的味道，那个曾经坏坏的、拽拽的、比云还洒脱，狂傲不羁得又敢一匡天下的如画少年男，现在，消瘦得只剩下棱角分明病态了的脸。眉眼间的疲倦，在这一刻一览无遗，那笃定又漫不经心的眼眸，紧紧的闭着，那魅惑了她的醉人雾气都没了，此刻，这个男人，再也掩饰不了他的无助和脆弱。

明珠润了眼，他一如既往的在保护着她，哪怕他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她，可他却还拼了自己的性命、拼了自己的尊严、拼尽自己最后的一滴心血。

真的应了“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窥视着完颜亨躲着不让她见到的伤，明珠好心疼：“金子，你其实可以放手的，放开了我，你就是放过了自己，可你为何要这么傻，陪了我生，还要赔给我一次次的性命，你如此待我，我却拿什么来回报你？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明珠在完颜亨怀里，偷偷的蹭干了泪水，她不想哭的，泪水只会徒添他的烦恼却于事无补，她更想要忍住不哭的，因为哭了，她怕会再也停不下来。

她只想偷偷的轻轻吻他一下，就像他那么爱恋的轻吻她一样，可残废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得往完颜亨的怀里，偷偷的钻了钻。

却不想惊扰了他。

完颜亨睁开沉重的眼皮，懊恼自己竟然睡着了，无比爱怜地吻了吻明珠的额头，他为自己的粗心而歉意：“你还不老实？疼吗？”

明珠摇着头又点着头，又摇着头又点着头，最后她终于都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的时候，脸都红得再容不下别的颜色，窘迫的小样逗得完颜亨笑了。

“我、我真的是你的女人了？”明珠小声的问。

完颜亨坏坏的笑了，眉眼间闪动出一片星光：“是啊？我也不太敢确定，要不我们再确定一下？”

明珠被闹了个大红脸，咬着唇，恨不得一下子躲到他的身体里去，娇羞羞的，只骂着他。

完颜亨的身体，确实又开始蓄势待发了，他摸着明珠沾着点点血渍的里裤，不甘心的叹了口气道：“这是你的第一次，今天饶了你。宝宝，金子配明珠，从此，你再也抛弃不了我，我生是你的金子死是你的金子，我佛慈悲，你再不能不要我。”

“你不是不信佛祖的吗，他会管你？”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祖若不宽恕我这样的坏人，他就违背了他普度众生的承诺，我若不信，佛便不是佛。”

明珠笑骂着：“你这个坏蛋，连佛祖都敢要挟？”

“答应我，再不弃我。”这话，却是无比的认真和严肃。

“金子配明珠，我佛慈悲，我生是你的明珠死是你的明珠，你金子是我秦明珠此生唯一的夫。”明珠郑重的说着：“但是金子，你从此要答应我：从今住后，你只能爱我一个，要我一个，你的怀里，从今往后，就只有我一个，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就算再有人用我的性命逼迫你，你也只能有我一个，绝无借口！”

完颜亨看着明珠这熟悉倔强的神情。那颗羞愧久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委屈得泪水涟涟，原来一切都还是记得的。只是，他的宝宝终于肯原谅他了。

“宝宝，其实我一直想问”完颜亨迟疑着，笑了笑：“如果那次我没有用性命做为代价，消失在你面前，你还要多久，才会原谅我？还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明珠看着完颜亨，为此，俩人差点天人永隔，可这问题问着了她，她后悔过，千百次的后悔过，可真的：如果他没“死”，自己会后悔、会原谅他吗？要多久？

这却是从没有想过的。她的伤、她的痛、她的记忆，都是随着他的离去自然消失的，他不离去，它会消失吗？要多久？

明珠极力寻找标准答案的样子，让完颜亨很心酸。

“我不想骗你。我们说好，再不相欺的。所以，我不知道，我不想骗你。”明珠艾艾说，那丝伤痛，还是在的。

“我知道。”完颜亨低眉看着她：“伤害是残忍的，用时间去治愈也是残忍的，现在往事重提更是残忍的。哪怕经历了再生轮回，这些痛，对你，都是我无法救赎的罪孽，这辈子。”

他再紧紧抱着她：“但我必须要提，对不对？解开这个结，我们才能真正意义的重新开始。

你们女人可以用一生去慢慢后悔，去想，去犹豫，去反悔，去装傻，这是你们独一无二的的权力。可没有信任，剩余给我们的空间就很小了，距离产生黠棍，宝宝，我再不要了。

谢谢你还信任我，给我机会，宝宝，我再不敢了。”

明珠还是迟疑了一下，但马上就释然的笑了，说：“不，是我太笨，永远不懂你的付出，才造成今天的结果。从此，你说的我都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金子，我再不去犯傻，我真的再不敢了。”

明珠这一笑，在她白皑皑的发丝摇曳下，纯净得比末冬的雪还干净。不再纠结、不再沉迷于昨日创伤，才能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