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娘淋过一场雨,人像老了十好几岁一样,暮气沉沉佝偻着腰背,一天天窝在塌上,没几天又添了咳嗽的毛病,派出去的小丫头去请太医,去了好久都没回来,叫唐雀儿忧心不已。
她想她离失宠恐怕不远了。
唐雀儿日日流连在芳草轩,一边照顾娘,一边盯着披芳阁,心底隐隐地,也是为了避开光武帝和祝双。
宫中一呆已经十几年,可这一年多来,过得漫长,彷如半生,疲惫又沉重。
唐雀儿斗得累,也斗得绝望。
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近日对她不理不睬,成日与祝双饮酒鬼混,叫她心寒。
而最绝望的,还是斯麟,阖宫几乎都已经猜到那是她的孩子,可光武帝不发话,斯麟就还是唐鸥儿的儿子,并不是自己的。
一时间,这皇宫的人与事,让她心冷意冷,母亲病势沉重,竟是无一人来询问关怀,唐雀儿嘴角挂着冷冷的笑,在芳草轩的正殿门口,坐了很久。
眼望宫室庭院里修剪规整的绿植,和角落里的那口活井,唐雀儿心里绞了一回。
这才想起,曾经,这里,芳草轩她是常来的。
那时她还是小女孩,少小不懂事,以奔还是先帝幼子,时常进宫。他们第一次相遇那天,似乎也是如今日这般,响晴薄日,干热的空气里,没有一丝风。
以奔翩翩而来,白衣高冠,而她,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如果他动手再快点,在先帝崩逝前要了她,是不是就没有今天这样人人痛苦的局面了呢?
以奔不会造反
唐鸥儿不会抢夺自己的孩儿
而他,以敖,也不会一边说爱着,还同时背叛着。
有些事,不能深想,想得多了,反而自伤八百,实际,于事无补。
唐雀儿敛了敛眼中温热的液体,听着绿儿来报,说付太医终于过来了。
她一时顾不上别的,赶紧迎出门外:“快请太医进来。”
唐雀儿身份尴尬,出了苏娘一事,光武帝态度不明,所以能请来的太医基本都是付太医这样没什么资历,不过能请来就好,她也没有挑三拣四的道理。
请了小太医,进了内室,给苏娘把脉开药,眼见着他手脚麻利,脸上没有什么担忧之色,只说,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