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像夏侯青芜一般,在最后低头恳求。却也懂得几分宫中的人情世故,每每月夜,他独自停在废墟中缅怀。想象着羯疆的草草木木,想象着大漠孤烟的苍凉,想象着最后他的母妃是如何的凄惨。
“朕立下誓言,朕定要拥九方社稷,定要成当年母妃未成的心愿。”皇甫陌眼眸忽地暗淡,仿佛如从前一般,在宫人前默默不起眼,在钟离前装得无害,在皇甫治前称兄道弟。他为的,他要的,从来就只有一样。
苦心经营十几载,他终于等来这天。等来他心愿得偿,等来他坐拥江山。
是他用心血,一步步编织而成是他精妙算计,逼得钟离与皇甫治再无退路。
“臣妾明白,一朝兴盛一朝亡,无非取决于民心,再是臣子意,最后才是帝王权术之才能。只有得民心与臣意者,才能顺应局势一统江山社稷。这些,不都是陛下当初亲口告与臣妾。众臣拥戴,兵权在手,就算是钟离有天大的能耐,也无力挽回。”
“当是她走错一步,落得如此下场。说民心,钟离强逼尉迟荣出征羯疆早就失尽民心尉迟荣就算不死,刺客一事传出她的声誉也难保。再说臣子意,钟离强势掌权,治又软弱无能,朝臣就是嘴上不说,心里也明白。犹豫不决乃是帝王大忌,治他没有父皇与钟离的魄力,注定难拢人心。”
“只可惜,最后臣妾没能与白兰道一句离别,也没能与绾儿相惜。不知这之后,她会不会怪罪,怪罪当初臣妾玩弄姻缘,将她许给了尉迟清。”
皇甫陌淡淡一笑,似在回味尉迟清交出军令时的苦痛模样,“眼下尉迟清辞官而走,也算是远离了是非争斗。夏绾终究是得了天赐的良缘,而朕,也终究得到了你。”皇甫陌伸手,轻轻抚摸西钥香染凸起的小腹,笑得愈发惬意。
“朕不悔,不悔当初,不悔取治儿代之,亦不悔与你红尘相伴。”
他寻她,扑朔迷离。他望断西风,只盼看她一眼,而终等来了她在怀中,彼此相依。她寻他,不知踪迹。她算来算去,偶的转身,才发现纵是错过,命中也注定相遇。
这情,越发深重。这心,注定沉沦。对皇甫陌,她早就不可自拔。当生死逆转,她再睁眼,看世间日色依旧灿然,看眼前她心爱的人缓缓向她走来,她明白这一世,她是跟定了他。
“如今,宫中班次轮换,已再无人识得你本来面目。朕想,红尘佳人,子嗣连绵,怕就是如此。”皇甫陌捧过西钥香染的脸,落下轻轻一吻,“此后,你不再是西钥香染,你是百里子芊,是朕的皇后,是九方的皇后。”
十指交扣,她默默点头应下。
嗯,她是他的皇后,他的百里子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