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里的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奈。西钥香染当然明白这其中的意思，紧接着道：“治，我在冷宫多日，不得迈出半步。昨日才得以离开，之前心里亦是积下许多烦闷。不如，去万花园走走？就是坐在亭中看湖中景色也是好的？治觉得呢？”

她知道，她软着声音与他说，他绝不会拒绝。她知道，她盈盈望去，他定会承受不住。心里暗暗笑，西钥香染只等皇甫治点头。

“嗯。”皇甫治牵过西钥香染小手，捏在手心。虽是微微皱眉，也没说其他。就这么牵着，走着，穿过长长回廊，再穿过黯淡褪色的花丛，她看他面色沉郁，而他只有静默。

西钥香染怕，怕这静默，毁了之前与皇甫治佯装的缠绵。她快了一步，挽过他的手，头轻轻倚在他肩头，话语里几分亏欠，几分忏悔：“治，其实皇后说得对。从一开始便是我不好。是我有意欺瞒了你，欺瞒了太后娘娘。至于羯疆公主之事，我之前从不知道。我想，那时，要是你没有出面向太后娘娘求情，只怕现在我早已以细作身份被处死。说到底，是我先辜负了治，辜负了治的信任。是我…”

“不是的。”皇甫治停下，又忍不住将西钥香染搂在怀里，生怕她误会似的，急急地说：“朕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朕若是当真在乎染儿你的身份，一开始便不会立你为妃。朕所作一切，只想染儿留在朕身边。”

皇甫治说到心头柔软处，微微松手，鼻尖轻靠，与西钥香染缓缓地磨。“朕想染儿陪着朕度完这一世。若有来生，朕依旧想再遇了染儿。”

西钥香染怔住，指尖僵硬，惶惶不知该如何回应皇甫治的一番深情。

巧在皇甫陌一声“陛下”，将她从困苦中解脱。皇甫治应声转头，看向皇甫陌温温地笑：“对，朕几乎要忘了，这次染儿能重回朕身边，多亏了陌。若不是你那封救急的书信，朕只怕现在母后也不会妥协退让。”

皇甫陌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露出笑意，“陛下，以我与陛下之前的交情，染妃落难又怎能袖手而观。只要陛下需要，尽管传我入宫，我定当尽力为陛下排忧解难。若是无事，陛下也要记得与我再至御马场比试比试。”皇甫陌顿顿，笑意散去，“不过，既是染妃之事告一段落。我与辰也不好再留宫中，我想不如今日，便离宫回府。”

皇甫治想说，皇甫陌又道：“陛下也不必相送，只要记得我可还想再与陛下比试比试就好。”话里藏着的苦涩与隐忍，无人听得出。他与皇甫治相视而笑，装得彼此心领意会。他不敢多看西钥香染一眼，恭敬行礼离开。

勿送，勿送。他悠悠地说，可听得西钥香染心塞。每一次，她与他别，都是凄凉。她心里不舍、不愿，却只能停在皇甫治身边，被他轻搂，看着自己心爱之人转身，看着他挥着衣袖渐行渐远。那抹深蓝的背影，像火光一样刺目，扎得西钥香染的心生疼。

你说芙蓉不及美人妆，可分别时，却不能看一眼。两厢折磨，该执迷，还是看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