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夜,景仁宫,灼灼烛火绕灯窗。
皇甫治一手握住棋子,眼瞅着棋盘似陷入犹豫,恍惚纠结一番后才落子盘上。可棋子方落,苏芷薇腼腆的面容就已薇薇顿住,“治,你怎又承让于我?今夜对弈许久,总不见你胜得一局。”
皇甫治对此只是轻轻一笑,“只是许久不与他人对弈,生疏罢了。”苏芷薇却隐隐觉不安,继而追问道:“治是否存有心事?”皇甫治闻言,先是愣住,随后才缓和般地摇摇头,“苏小姐多心了,并无其他。”可纵使这番话出口,苏芷薇脸上凝着的忧郁与不安依旧未褪去,皇甫治对着这般沉闷脸色已是几日,现下心里已是憋苦。
“大概是有些疲惫了,听闻苏小姐琴艺精进,不妨奏一曲怡情?”皇甫治心里憋苦却依旧面色清淡,钟离嘱咐犹在耳边,他又怎能违背。只是整日整日对着总是一成不变的苏芷薇,无聊更甚从前。
苏芷薇听得皇甫治这番话倒是破了凝着的忧郁,微微笑着点头起身,走至景仁宫外殿古琴旁轻轻拂袖而坐,信手弹开便是乐音。只是明明同是琴音,那日西钥香染于金銮殿中所奏却更为动听。
皇甫治还记得西钥香染一身月白色的纱裙、摇曳的身姿,在大殿中央如梦似幻的舞起。就似江南迷蒙的烟雨,在人失了神思后才悄悄散去。皇甫治看得入迷,双目根本移转不开。这样轻灵的女子,他平生头一次遇见,亦如烟雾般悄悄散开浸入他身心。而后西钥香染轻盈落地,皇甫治还未回神,指尖便已溢出了美妙琴音。这叫皇甫治如何忘记得了他与西钥香染的初见,如何就肯轻易将她从思绪中抹去。
苏芷薇琴声悠悠,皇甫治好不容易才从西钥香染轻灵的舞姿中脱神,却又忍不住再深深陷入。皇甫治心挂西钥香染,才会在她踩住长裙前摆将落池中时奋不顾身地护住她。纵使最后他尴尬落入池中,周身惹水。皇甫治总无法直直看向西钥香染,尤其在她指尖轻轻触上他胸口。指尖温度在皇甫治赤裸的肌肤上化开,一点点、更深入地撩着他。他的呼吸和他的心。
“治?治?”苏芷薇一曲奏毕,抬头看向皇甫治却发现对面倾心的人早已神游他处,心里难受地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噢?噢!”皇甫治这才从与西钥香染回忆之中再度回神,惶惶地看向苏芷薇。
“治觉得刚才一曲如何?”苏芷薇眉目忧忧,楚楚地锁着皇甫治惶惶的脸。“甚好,甚好,苏小姐再为我演奏一曲可好?”皇甫治不忍对上苏芷薇怜怜眼神,心虚地转了眼色。苏芷薇温婉地对着不再看向自己的皇甫治一笑,点头应道:“只要治喜欢,怎会不好。”
可悠悠琴声再起,皇甫治对西钥香染思念愈浓。几日几日,他因苏芷薇已再不得见到西钥香染,他想见她,哪怕只是一眼,一眼足矣。
靖阳宫内,夏绾见自家主子迟迟还未归来,焦虑地于内殿转来转去。“娘娘!”终在听到推窗之声时紧张地回头。可这一回头,夏绾更是一惊。“娘娘,这是?”夏绾小嘴长得大大,愣愣看着西钥香染扛着一神秘黑衣人走到自己床榻。
“呼。”西钥香染松开抓着的手,将肩扛之人稳稳置于床上,才终于沉沉松了口气。“陌、陌殿下?”夏绾好不容易回了神,凑过身一看,发现自家主子床榻上所躺之人居然是皇甫陌,已然惊得结了话语。
“绾儿,他因护我受了伤,你速去备些热水,本宫要替他擦洗伤处。”夏绾犹是震惊地点了头,才懵懵走出内殿。只留得西钥香染一人坐于床榻边,看着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皇甫陌,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