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尔抬了抬眼,望了下门楣上的匾额“绥万邦”,可不是!安定万邦,平定四方,自家祖上不就是科尔沁草原上的部落么,现如今也效命大清二百来年了,这居所,当真是与自己的出身相配。
阿木尔微笑道:“有劳公公领路,佩儿,赏五两银子,不…还是赏十两好了。”
那小太监领了银钱后眉眼笑成两道缝,连声说道:“多谢小主,多谢小主,祝小主入宫后事事顺遂,圣宠不衰。”
阿木尔闻言亦不觉含笑:“入宫的时候,听人唤公公名为德贵儿是吧。”
那小太监回道:“奴才贱名正叫德贵儿。”
阿木尔善气迎人的笑道:“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打点的,还请德公公多多帮衬。”
德贵道:“只要是奴才力所能及的事情,都给小主尽力帮忙。奴才尚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
阿木尔和蔼的点了点头,待德贵走远了,佩儿忍不住问道:“小主,这人不过是王进忠的下属,与其打点他那么多银子,还不如送给王进忠呢。”
阿木尔微微的摇摇脑袋:“王进忠是效忠全妃的人,怎么会帮衬咱们,给他那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返。咱们刚来宫里没有根基,以后度日生活免不了要和敬事房打交道,像这种没有依靠的小太监最适合我们扶植了。”
佩儿的眼神,透着丝丝赞许:“奴婢明白了,那奴婢现在给小主收拾好这配殿,您也快坐着歇会吧,颠簸了一早上,可把人折腾坏了。”
阿木尔刚欲踏进房门,就看到廊门后有个丫鬟正探头探脑望着,遂对着佩儿说道:“宫里的规矩,入宫后理应向主位娘娘请安是吧?”
佩儿应和道:“虽是这样说,可是也不差这会儿啊,小主才刚刚落了脚,晚些时辰过去,也无妨。”
阿木尔皱了皱眉锁,径直往正殿去了,佩儿看她走了,也赶忙跟了上去。
差人通报后,阿木尔入了正殿,就看到和妃坐在梨木雕花座上,身着杏黄色缎缀绣八团云袍,内衬月白色团花纱里,怀中抱着一只白胖的波斯狮猫,旁边站着她的贴身侍女芷兰,和妃慵懒的抬眼瞅了瞅她们。
阿木尔恭敬的像她行了个躬礼:“嫔妾给和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和妃冷冷的一嗤:“呵,本宫都差点忘了,今个儿宫里又来了批新人,瞅这音容样貌还真是妙龄豆蔻!看来以后这钟粹宫少不得圣驾踏临了。”
阿木尔听着和妃的话总觉得心里膈应,但是嘴角依旧透着一丝笑意:“娘娘气质幽兰,比之御花园里的芍药之姿,皇上当然会多来钟粹宫走动。”
和妃的目光在她脸上轻轻一转:“静贵人好一张抹蜜的小嘴,本宫今年都三十有三了,美则美已当属于你们这些小女儿家,与本宫可搭不着边。不过,你也要记住,这宫里有多子绵长的红石榴,更有须臾无果的白昙花,平日里多去宝华殿烧烧高香,祈祷自个别走了霉运,落个孤独终老。”
是啊,和妃如今的皮相的确不算是美人了,再过几年都可谓是年老色衰,可是人家诞下多罗贝勒奕讳,身份不可谓不贵重。
阿木尔刚欲回话,却看得钟粹宫领事太监凛海走了进来尖声细气的说道:“娘娘,新入宫的珍贵人来请安了,跟着她们来的还有敬事房的人。”
和妃不悦道:“真是够闹腾的,皇后知道这钟粹宫僻临全妃的住处,就忙不迭把新人都往这塞,让他们一起进来问话吧!”
阿木尔且见一位身着雪灰色粤绣团花单袍的女子走了进来,气质清纯淡雅,颇有大家闺秀之范,她娴娴地给和妃行了个躬身礼,那姿态虽然比风扶柳,但是却阑扬着一股不卑不亢的韧劲。
和妃似乎是有些困厌,翘着兰花指掩住口打了个哈欠儿:“都起来吧,敬事房又有什么安排?”
来的太监说道:“回和妃娘娘的话,因为有两位小主分别住进东西配殿,上面怕钟粹宫人手不够,所以各配二位贵人三名宫女,两个杂役奴才。现在都已经在绥万邦和膺天庆侯着了,此外,两位小主们的月例也都已放在后院,可自行拿取,奴才特来给娘娘报备一下。”
和妃冷冷的说道:“哼,报不报备可不都得办的吗,原是个宽敞的居所,现在挤进来一堆儿阿猫阿狗,连本宫下脚的地儿都没了。行了行了,都别杵在这里晃荡了,各自退下打点去吧。”
阿木尔低下头福了一福:“嫔妾告退。”
原是第一次见和妃,自小居于深闺的阿木尔到底是有点儿紧张,何况这主位娘娘词词句句都让人不快。索性交给佩儿指挥着拨进来下人整理配殿杂务,自个儿则踏上长街透气去了。
只听得身后有人喊道:“静贵人!”阿木尔回头一看,原是刚刚同在正殿请安的珍贵人,两人互相行了个平礼。
珍贵人微笑道:“静贵人这才刚入宫,怎么独自在这东长街上晃荡,内廷路道众多,也不仔细着会不会迷路。”
阿木尔听她说话喃喃温顺,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答道:“我原是打算去御花园里走走的,正巧碰到贵人,不知你是否愿意同行?”
珍贵人听了她的提议,深有兴致:“既然你都邀请了,何有不应的道理?况且这等寒梅点缀,莺争暖树的瓯春天家地,若是仅你一人欣赏,怕是也太过无趣了,走吧。”说罢,二人便向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