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惠妃的寝宫。
宫装丽人正和一人对坐,面前摆着南诏进贡的香茶。这是李林甫和武惠妃,可以看出二人正谈得十分融洽。
隔着屏风依稀可以听到李林甫的声音在说“这次,张九龄必死无疑,他一去,我们就就少了一个眼中钉,朝中必定会群龙无首,以后就好办了”说完“哈哈”一笑,举起茶杯一饮而尽“这种饮料不错,喝在嘴里一开始有些苦涩,但当它顺着喉咙流下去,嘴里却有一种回甘。先苦而后甜,好东西啊。”武惠妃微微一笑抿了一小口,有些犹豫地开口“你看我们是不是太残忍了?”
谁知却被李林甫打断“不可在此时心慈手软,他是自己好坏不分,为罪人求情,罪有应得。张九龄一除,朝野之上就再无人与我们叫板,是好事一桩啊。”
武惠妃缓缓开口“以前的你,从不会这样说。我们入宫这么久,变得太多。我只想瑁儿可以好好的,就算不做太子,在宫中平凡此生也可以。钻营机巧久了,难免会把自己绕进去。”
李林甫眼中发出狂热的光“不,假如有人把自己搭进去了,那是因为机会没有站在他们那边。现在,你一定知道陛下的脾气,主动权掌握在我们这边了。只要没人和我们叫板,这件事好办得很。”
惠妃不再说话。心里想李林甫是有揣测心意之才,但缺乏明辨是非的能力,绝非治国之才材。朝廷之上虽暗流涌动却一直保持平衡,就是因为张九龄的治国才能。一旦张九龄被罢相,大权全掌握在李林甫手中,这江山一定会迎来浩劫。
她不再言语,表达了送客的意图。李林甫知趣地起身离开了。
惠妃对身边的宫娥说“替我梳妆,我要面见圣上。”
宫娥替惠妃换上一件流纹裙,重重花边之下,惠妃还是显出些许老态。她登上步撵车,一队宫人浩浩荡荡启程,向朝阳殿走去。
到了殿门口,只听得一声接一声的通传,由远及近,传到里面去。
惠妃在宫娥的搀扶下步下撵车。
皇帝见她进来,也不多说,想自己的事情。宫人为她看了坐。皇帝在里面不断来回踱步,好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她试探着问“陛下,你可是在犹豫要不要罢张九龄的相?”
皇帝坐下来“正是,这件事真是十分令人心烦。”
惠妃说“陛下,您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证明您定夺公允。但张九龄确实有才能,朝廷离不开他。是吗?”
“你真是了解我啊,那么依你看我应该如何?”
“那婢妾就大胆讲了。张九龄罢相但是不要让他远离朝廷,依旧在朝中做事,以观后效。如何?”
皇帝思考良久,“嗯,此意甚好。”他把惠妃搂在怀里,抚摸她的脊背。“你果然还是最知我心之人。这宫中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朕可以倾诉冷暖之人,若没有你,朕当孤独终老了。”
惠妃依偎在他怀中,笑了。宫中人情淡薄,他们都需要一点人味,但是他们都懂得,即使是对温情的依恋都不能超过界限。混淆公事与私情一向都是大忌。不过有些时候,有情有义的部分可以对公事起到很重要的影响,甚至挽救国家。
第二天早朝,众人都在等待后续,等待玄宗的反应。一众官员都在阶下肃立。
皇帝扔下一张帛书,递给旁边的宦官。“念”
“张九龄,裴耀卿,罢参知政事,张九龄任右丞相,裴耀卿为左丞相。严挺之贬为洺州刺史,王源琰流放岭南,李林甫兼中书令,牛仙客任兵部尚书,领河西节度使,同中书门下三品。”
众人没有抗议,李林甫连忙下跪谢恩。
张九龄和裴耀卿先一步走出门外,裴耀卿长叹一声“你说这样的时刻严挺之难道不知道收敛吗?为什么要在这时还给王源琰求情。”
张九龄说“这也不奇怪,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只是苦了你了,要跟我一起被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