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空气中缭绕着熏香的气息，在屋子的一角，层层帷幔堆叠，穿宫装的身材丰腴的女人慵懒地倚榻而坐。殿中有些闷热，秋老虎展示着它的威力，两个宫娥为她打着蒲扇。

这时听见有人通传，寿王殿下到。丽人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没有动。她可是最近深得圣宠的武惠妃，除了陛下，这宫中还没有人可以使她站着迎接的人。她看着门的方向，等着来的人在纱帘之前站定。她看出，来的人是她的儿子。

身穿褐袍的不年轻了的寿王殿下朝自己的母亲跪下：“母亲”武惠妃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李瑁好像是有要事要谈，见母亲这个样子，眉头紧皱起来，垂首诉说“听牛二说，他们没成功，让那伙竹林居士跑了。”

惠妃的手一顿“跑了”“怎么跑的”

“我们的人秘密翻遍了城外的密林，好不容易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趁他们聚在一起时我们活捉了其中的两个，可惜那个师父老奸巨猾，带着他的大徒弟跑了。后来他师父过来劫了囚车，把那两个人也救走了。”

他垂头拱手，眼中不无担心忧虑的神色：“母亲，此刻孩儿怕是危矣，一旦他们让陛下知道我们妄图杀害忠良，不要说太子之位，恐怕性命也难保了。”

“母亲，孩儿后悔了。”

武惠妃表情柔软下来，随后又变得无比严肃。她在宫娥的搀扶下站起来，走到低着头的李瑁身边，轻轻摸着快三十岁的儿子的头，像在摸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什么时候，那个小时候机智聪敏的清儿，变成这个样子他变得太多了。

惠妃想起刚入宫的自己，从来不会有什么杀意，可是到现在，她已经变成一个可以对别人的命运毫不怜惜的人了。她本意并非如此，可惜宫中身不由己。她美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黯淡。

“也许当初得知你有那个刺杀王忠嗣的计划，就该阻拦你们，这是我的错。但有一条我要教给你，那就是，人生在世，无论做了什么事，都不能后悔，生在帝王家，更是如此。”

李瑁抬起头说“母后……”

惠妃眼中有些不忍，不过她很快恢复了镇定。惠妃放下手，转过身走到窗边，良久，才说“你去吧，有我在，你父王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如果事情真的不可挽回了，我会去求你父亲，对你网开一面。”她转过脸看着儿子“陛下多少会给我点面子的。”

李瑁小心翼翼地确定了一遍“母亲，有你在，孩儿就安心了。那，孩儿先退下了？”

惠妃挥了挥手“你去吧。”

惠妃叫身边的宫娥放下蒲扇：“去叫李尚书来。”

她开始怀疑这一步棋是不是真的下错了，不过下错也好，关键是要马上补救。

李林甫这个后世所传的奸相，其实出身皇家，相貌堂堂，颇有点美男子的意味。此刻他恭敬地站在惠妃的寝宫外，大声通传。

惠妃连忙出来迎接他。

“李尚书，请坐。”

惠妃他倒上了茶水。

惠妃屏退了众人，才说“李丞相，你得到消息了吗？竹林居士跑了，我看，我们是不是棋错一招，万一他们让我们的行踪暴露……你可有对策”

对方抬起手，恭敬地说：“不必担心，我的人已经找到了他们的些许行踪，而且抓回了那个女子，在他们住的小客栈外做了埋伏，料想不久，他们必会自投罗网。”

他看着惠妃“切记不可心慈手软啊。”这句话的同时他的眼神犹疑地扫视惠妃。“您……您不会后悔了吧？”

他站起来，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王忠嗣这样的人才，陛下一定十分重视，他不肯与我们合作，帮助寿王殿下，却和忠王李玙殿下联手，忠王殿下，势力雄厚许多，这样下去绝对是我们的心腹大患，我们除掉他，也是必然之举。”

惠妃思考了一下“忠王殿下素来没有什么过失，”紧张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忠王殿下现在还无需担心，赵丽妃，鄂王李瑶的母亲皇浦德仪与光王李琚的母亲刘才人对你受宠颇有微词，你倒是要注意她们。太子李瑛殿下心无城府，你倒是可以加以利用，说不定是个好机会。”

惠妃沉思了一下，点点头。她说“多谢提点，事成之日我必将厚报。”

李林甫风度翩翩地起身“在下念着您的恩德才得以走上相位，自然不敢忘了您的恩德，事事都要为您考虑也是自然的。”

惠妃微微扬了扬下巴，心想自己相信李林甫，是自己下过最正确的一步棋。可嘴上还是说着“哪里算什么恩德，只是顺手帮了丞相一个小忙而已。”

李林甫退出之后，惠妃独自思考着对策。

既然竹林居士的事可以暂时放一放了，那么现在就只剩一件事了，赵丽妃。惠妃脸上露出满意而阴险的一笑。

这时武惠妃的寝宫迎来了第三位访客。

是自己的女儿咸宜公主。

她又惊又喜，这可算是不让她心烦的唯一一个会到这里的人了。她亲热地招呼女儿坐下。

咸宜公主说，“你知道吗？母后我来的时候，撞见太子殿下和光王，鄂王在一起”惠妃说“他们在一起做什么？”“他们说，父皇只顾宠惠妃，迟早要误事。”看着眼前正在倾诉的女儿，惠妃感觉心头怒火已经蹭蹭地点亮了。

大殿上，玄宗正在读奏折，见是惠妃进来，放下折子，脸上露出笑容来。“你来了？”刚要说话却被惠妃扑进怀里大哭起来。

“陛下，你可知，有人因为您宠爱婢妾，说要谋害我们母子了。”

还不等他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