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声响起，紧接着是顾柔柔的惊呼和四周村民的骚动。

万月回头，看着倒下的顾老太心里一咯噔。

顾老夫人真的装树了，额头的血触目惊心。

村长心慌意乱的抱着已经坐不住，直要昏倒的顾老夫人，连忙喊：“快不拿些止血膏来。”

顾柔柔慌里慌张的往屋里跑。

“奶奶。”

顾清丞大步流星走向顾老夫人。

虚弱的顾老夫人勉强睁开眼睛，胸膛剧烈的浮动着，好似呼吸不上来，颤巍巍的说：“你要是真的跟着那丫头走，今天我就死在这里，你们直接给我办葬礼，看你还走不走。”

村长愤怒，扬手甩向最看重的儿子。

顾清丞的脸被打得偏过。

“臭小子，是不是真的要把你奶奶气死才甘心，为了一个外人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当，不孝子孙！”

村长打顾清丞的那一巴掌，万月也能感同身受，甚至比顾清丞还要疼。

顾清丞沉默的揩去撕裂的嘴角，蹙眉看着顾老夫人，“奶奶，一定要这么绝吗。”

顾老夫人颤巍巍的在村长躺在村长怀里，头偏着去看万月，一口气没上来，晕倒了。

顾清丞急忙把人抱起朝着顾中遥的家走去，一些看热闹的村民也都跟上。

“真不愧是扫把星，这么短时间里又要害死一个人。”

“呸，顾家也真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被这种人缠上1。”

“顾老夫人不会过不去这个坎了吧，毕竟年纪那么大了。”

村民走过万月身边时，故意说一些难听的话去激她，还有的朝她的方向吐口水。

万月目送顾清丞的背影，这些村民太可笑，以为她会因为那些话伤心难过么。

怀里的囡囡被吵醒，哇哇大哭起来。

顾老夫人撞树受伤的事也传到了顾慕旭家中，顾慕旭的娘和惠姐赶来时现场人已经快走光了，地上还有斑斑血迹。

顾母追去顾中遥，惠姐把囡囡抱过在怀里哄着，忧心忡忡道：“万月，现在家里乱得很，要不你就先回镇子上。”话落，他又不放心的加了几句，“要回镇子也等一等，我去问问有没有靠得住的老乡陪着你一起去，这黑灯瞎火的姑娘家不安全。”

她是真的挺喜欢万月这小姑娘的。

“惠姐，不打紧，我去问问有没有牛车，要不就在秦婶家里过一晚。”

之前和秦素芬家买下的小屋子也能住。

惠姐欲言又止，她嫁来不久，但也知道村民不喜欢万月一家，她怕的是一些村民爱闹事，知道万月在村里过夜后会去找麻烦，而且顾老夫人今天的伤，恐怕除了顾爷，顾家都要算在她身上。

远处灯光由远到近，摇曳的灯光处还能听到马蹄声，渐渐的能看见个人架着马提着灯笼赶来穿。

万月朝惠姐真诚一笑，“今晚我回镇子。”

拉紧缰绳，司萧肃提着灯笼坐在马背上，有种放荡不羁的痞。

惠姐也是情商高的人，看两人的互动就知道关系匪浅，于是也不多问。

把囡囡再交给万月，看着她抱着孩子坐上马背，与司萧肃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也听不到声音，惠姐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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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中遥家中人满为患，村里喜欢看热闹的多，最德高望重的顾老夫人撞树了，不少村民想来看热闹，如果老夫人没撑过去，那万月可就是害死老夫人的间接凶手。

检查了一遍，顾老夫人的额头只是挫伤，只需要清洗干净之后上一些金创药就好，都不需要包扎的。

顾中遥解释顾老夫人之所以会晕倒，一来是年纪大了，猛地撞树会晕，另一个原因就是情绪波动大，一时间气血上涌。

“今晚住在这里看看，如果半夜没有流鼻血呕吐，那明天可以回去正常修养。。”

顾中遥对村长说道，今晚顾老夫人还是在我这里住一晚，一旦有情况我能及时处理。

村长眼角扫到顾清丞出门，气不打一处开，大步流星的追出去，那个不肖子孙，亲奶奶躺在这里生死未明，居然还想着出去，难道是去找万月不成。

顾清丞刚出门就碰见急匆匆走来的惠姐。

“顾老夫人没事吧。”

“没事，今晚观察。”

顾清丞心不在焉的样子让惠姐有些疑惑，但很快就能猜测到是因为万月。

“站住！”

村长一声喝，带着一批村民跑出顾中遥的家，村民都是看热闹的多。

惠姐道：“大伯，是我喊清丞去家中的，现在也这个点了，他还没吃点饭呢，人是铁，不吃饭哪里扛得住。”

顾清丞会意，闷声不说话。

只要不去找那丫头，什么都好说，村长缓和了下语气，“可行，吃了饭菜就回来，今夜你守着奶奶。”

“家里还熬了一些滋养汤，等下炎冬你也一并拿来。”惠姐说道。

惠姐走在前头，直到离顾中遥百里远才开口，“万月跟着一个姓司的，抱着囡囡走了，说是要去一个什么村”

顾清丞眸色一沉，司萧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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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盘龙村到孝贤村需要骑一个多时辰的马，等看见写着村名的大石头后天色更黑了。

村里的野狗听到马蹄的声音，沸沸扬扬的吠叫了一路。

万月按照萧艳红的地址找到了三间瓦房，三间瓦房有两间屋顶破破烂烂，对方的家境看起来很糟糕。

三间屋子只有一间亮着丝丝灯光，在黑暗里幽幽的泛光。

他们敲门后，一个年轻沧桑的男人来开门。

男人穿得不好，不过头脸都是干净的。

在看到万月怀里的囡囡后，男人木讷的脸闪过一丝光芒。

“钟祥？艳红姐让我来的。”

万月压低声音，按照萧艳红的说法，她和钟祥的关系没有人知道，只有死去的赵三。

钟祥点头，回屋后拿着个小油灯又走出来，”有事院子里说。”

煤油灯的灯光很暗淡，照得每个人脸庞都是黝黑的，钟祥又搬出三张小板凳。

司萧肃的身型坐小板凳挤得慌，索性站着。

“我知道你和艳红姐之间的事。”

“要不是因为怀了孩子，我和她早就私奔离开了，也不会有今天这种事。”

微弱的灯光下，钟祥看着囡囡的眼神充满了温和。

见状，万月把囡囡递过去，钟祥却不敢接，直叫：“别，我做苦工比不上西皮嫩肉的，抱坏就不好了。”顿了顿，又问：

“她怎么样了？”

“秋后问斩。”

钟祥一楞，煤油灯照出的表情很绝望。

“艳红姐丈夫的死和你有关吗？”

“我不知道！”

钟祥猛的转头，看着万月的眼神里多了谨慎，刚才的温情也都消失殆尽。

“艳红姐说人是她一个人杀的，还说最大的心愿就是当初没有嫁给你。。”

泪水涌出钟祥的眼窝，这一次他没有去擦。

“囡囡需要亲人，你愿意吗？”

“她不是我的骨肉。”

钟祥沉默的走进屋里，拿出了一包草药。

“我做活伤了命根子，虽然能行人道，却没办法使人生育，所以这个孩子不可能是我的，如何能养。。”

万月诧异，问：“艳红姐知不知道。”

“那天我去就是为了说这事，她放不下孩子，本来我打算等她生下孩子后问清楚，是要带着孩子走还是把孩子留给赵家，可是还没说那个混蛋就回来了。。”

“幸好。”

钟祥疑惑的看着万月，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艳红姐一直都相信这是你的孩子，她很高兴。”

钟祥张了张嘴，却没吐出一字半句，随后垂头丧气，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司萧肃一直在凝视着万月。

她的神情是那么的柔和，对钟祥说话时目光专注，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司萧肃的心。

万月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挽到脑后，发现了司萧肃的目光。

两人沉默的对视，她先挪开视线。

“我养不活她。”钟祥忽然起身，决然的走进小屋里，关上大门将万月两人堵在外面。

万月抱着囡囡站在门前，“这是艳红姐的心愿，难道你要看她死不瞑目。”

“我不管，你们走。”

钟祥说话时带着哭腔。

司萧肃按住万月肩头，摇了摇头，就算这个男人愿意收养囡囡，以这种家境来说，囡囡过得不一定好，还不知道能不能养大呢。

“艳红姐就在云崖州的牢房里，会去菜市场问斩，你要是想见她最后一面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