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欧阳曙眼神一动,眼光又落在了那盏灯旁边的那封信上。
本来,欧阳曙是一直没有产生过偷看人家私信的想法的,但既然许将这般对待自己,若是对他也当什么君子,那就有些迂腐了。更何况,欧阳曙从来就不是一个君子。若是君子的话,当初就不会中这个探花了。
于是,他缓缓地走了过去,心中又挣扎了一阵子,还是毅然把那封信拿了起来。
这封信很简单,是许将派在老家的一个大管事写来的,上面说,去年那边的稻米大丰收,佃农都已经把田租交上来了,收得的稻米如今已经买了钱一万三千多贯。而且,许将一直在寻找的那件宝贝已经找到了,将于五月乙丑日运抵东京。最后还说,为了这件物事,他们专门派了八个人装扮成商户往运来京城。言语之间,对这件物事十分的重视。
欧阳曙看了,不由暗暗纳罕,从信的篇幅上看起来,许将的那位大管事对这件宝物的重视程度远远过了今年稻米卖了一万三千多贯这件事。换句话说,这件物事的价值,很可能还过一万三千贯。
欧阳曙正在沉吟之间,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欧阳曙心下一惊,暗道好在许将这老头子年级大了,脚步声如此沉重,不然的话,自己偷看他的信件被当场逮住,还真不好蒙混过去呢!
欧阳曙刚刚把信放好,门吱呀一声开了,带着一阵清风,许将缓缓地走了进来。不过,他此时脸上却是一阵春风,还方才走出去的时候全然不一样。
李探花,见谅,见谅,老夫家中琐事太多了,耽搁了你的时间,实在过意不去!
欧阳曙也正心里有鬼,便摇了摇头,道:许公不必客气。
许将坐了下来,便说道:方才贤侄提到令尊,我方才总算是想起来了。说起来,我们好像已经三十年没见了,令尊现在还好吗?
欧阳曙道:托福,还好!
许将点了点头,道:还好就好,当年我和令尊也算是相交莫逆呢。他当年在汴京城开一个小食店,生意一直不好,都已经濒临关闭了。还是我襄助了他一点碎银子,他才得以重整旗鼓,后来又在京中创下了不小的事业。不过,那不久,他就没在京中做生意了,听说是回老家了。时隔三十年,还能再遇见世兄,真是令我开颜哪!
欧阳曙听他绝口不提自己家借钱给他的事情,反好像说他借钱给了自己的父亲,心下的愤怒又被点燃了。
李故和许将谁在说谎,这事情其实是一目了然的。若是李故欠了人家的钱不想还,断然没有反叫自己的儿子上门去向人家索钱的道理,若是他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就应该提醒儿子一定要远离这个人。
更何况,李家在歙州是具有上百年根基的大户人家,虽然人定不旺,但家资却还算雄厚,怎么至于一家小小的食店倒闭了,还要靠人家给钱才能重整河山呢?这事情说起来,除了好笑以来,好像也就剩下更加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