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听她说完,便哈哈笑起来。
说一向不来公司找他的人,突然说在公司楼下,说出去谁信,反正他不信。
嘴上说着不信,他身子还是很诚实的将信将疑的下了楼,在看到她的身影的那一刻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穿着一身成熟稳重的灰色西服,脸上却笑得像个孩子,“汪大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知晓不想和他胡扯,直奔主题,说明来意,“你上次说的,回安柳,多久能走?“
于尘怔了一下,“你想好了?“
“想好了。”
于尘不再嬉皮笑脸,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没问她为什么忽然想通了,直接就给了时间,“行,那等一个星期后再走吧,才刚回来,必须得把公司的事情先处理一下。”
他没问她为什么忽然想通了,因为于尘太了解她了,她不可能会放弃找回自己的尊严,更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一个星期时间,对往日的她是匆匆掠过,而对现在的她,简直是度日如年。
这才过了两天,她心里已经开始按耐不住了。
是紧张,还是激动?
知晓闭了闭眼,整理了一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准备抬脚走向茶水间。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低头看屏幕,是于尘打来的。
按理说这个手机上于尘打来的电话是最多的,她早应该习惯了。可是现在她心里却突突的跳,总觉得这个电话接起来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最终她还是接起了电话,于尘是知道她的习惯的,率先开了口,“知了,你爸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知晓刚想问说了什么,那边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他说你奶奶不行了。”
她脑子里只剩下“嗡嗡”的声音,剩下的话,知晓全都没听见。
再次回到这片土地,三年时间,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知晓没有心思去欣赏风景,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奶奶能够好好的,等她回去。
因为来得急,于尘便没有开车过来。
出了机场,她和于尘急匆匆的搭了一个出租车,前往位置居安柳市中心的人民医院。
医院十三楼是心血管内科,此时,最靠近护士站的那个普通病房里已经站满了人,那间病房里只住着一个人。
病床上面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她头上的白发已经掉了许多,现在只剩薄薄的一层还覆盖在头皮上。脸色苍白,眼眸紧闭,如果不是看见她偶尔起伏得不明显的胸口,恐怕没人知道她还活着。
所有的治疗都已经放弃了,之前插在身上的许多管子也撤掉了,就只剩一根鼻氧管留在鼻尖,管不了太大作用,一切都是靠她最后的一点信念吊着。
他们都知道,她在等,所以才久久没有断掉最后一口气。
站着的无论男女老少,眼里都冒着些许泪花,有几个女人已经开始抽泣。
知晓匆匆赶来,米白色的高跟鞋啪嗒啪嗒的打在医院光滑的地板上,让人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的被不停敲击。
按照手机上父亲发过来的病房号数,行至那间病房门口,她连气都来不及喘,急忙拨开站在外层的一群人。
于尘面色凝重,站在一旁等她。
“晓晓,你可终于来了。”说话的女人肿着一双眼睛,眼里还有些没擦掉的水渍,鼻尖都被擦红了。
一群人都停止了哭泣,目光齐齐的看着眼前这个许久未见的侄女,姐姐,和小姨。
虽说在血缘关系上算是极亲的亲人们,但是她却和这些人并不熟。
知晓没时间和他们寒暄,视线直接掠过她们扫向病床上气息微弱的老人,憋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像是水龙头打开了开关,收也收不住。
“奶奶。”她弯下腰,轻柔的叫着床上的老人。
她没有反应。
“奶奶,我是晓晓啊,奶奶。”她伸手抚摸着老人只剩皮包骨的脸颊,“奶奶,你醒来看看我呀,我回来了,奶奶,奶奶”
病房里刚刚消失的哭泣声,这时又呜呜咽咽的响起。
知晓直接忽略了外界的一切,眼睛也不敢眨的盯着老人,一刻也不愿意分神。她害怕,怕自己只要一闭眼,再睁眼时便看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