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天京城有四怕:一怕天灾,二怕疫病,三怕饥荒,四怕镇南小侯爷赵元毓。
传说中的这位小侯爷也绝非有三头六臂,十余年前,那也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好胚子。当年,东苍和西楚打的难分胜负,小侯爷他爹老镇南侯赵振忠对此一筹莫展,赵元毓那时不过四岁黄口小儿,拿着一本纵横六六计到其父面前,指着其中一页口齿不清地问:“何为围城打援?”赵振忠耐心给稚子解释。而他听完后敲敲自己的大脑门,慢悠悠地吐出一句全不似四岁孩童之言:
“何不用此计对付西楚?”
一句话如醒醐灌顶。镇南侯急忙请书回调兵马专攻南越。西楚和南越乃铁杆子盟国,越受敌,楚纵然千万个不甘愿也得调兵去增援。这一来二去拖垮了楚国将士的士气,苍国伺机追击,大败敌军。
赵元毓也就是那一年被圣上册封为镇南小侯爷,名声比新娘子的大红嫁衣还要红。
众人皆道此子将来必成大器,谁知有心栽花花不发,事到如今,赵小侯爷未成大器,倒成了一件虚器,端着好看是好看,奈何就是一个花架子。但凡花架子只要摆在那供人观赏足也,可惜这尊花架子名贵非常,有个侯爷老爹罩着,还有个郡主老娘疼着,更有一帮达官显贵巴结着,俨然成了天京城方圆百里内呼风唤雨的小霸王。不少百姓恨他恨得牙痒痒,却是无可奈何。
也不是没有逼急的兔子跑到大理寺去击鼓告状,挨了一顿板子后还不服气,闹到东宫太子霍少翊那里。谁知这小侯爷的脾气正是被太子惯出来的,霍少翊瞧都不瞧来人一眼,挥挥衣袖不耐烦地冒句:“秋后的兔子就爱到处撒泼。”活蹦乱跳的兔子瞬间成了鹰犬口中之物。
至此后,再无人敢说小侯爷一句不是。
他也因此愈发肆无忌惮,宛如是一只大螃蟹,在这天京城里横着走不说,还专用爪子夹人痛处,小小年纪便是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镇南侯也不是不想管,可每每他提着鸡毛掸子要揍人,小侯爷那彪悍老娘总是先一步哭得惊天地泣鬼神,直到赵振忠作罢,才扯了一张小帕,边揩脸边扭着腰小跑去厨房给幼子煲鱼翅海参粥压惊。
通常这个时候,小侯爷总是被关在书房思过。
思来想去,他都不觉得自己有过,偷瞄到老爹在窗外鬼鬼祟祟,立即拿起一本书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内容是什么完全不知道,反正“之乎者也”乱念一通,直到看见老侯爷摸着胡子点头离开,他才优哉游哉地把俩腿往桌上一搭,安然睡大觉。
这一日,刚刚睡着,小跟班野望急匆匆跑来把他摇醒,扶着桌子大喘气:“公……公子爷,太子……太子殿下……找找……您。”
赵元毓指着落在地上的书,打哈欠:“没看见爷在思过吗?”
野望抹了抹额头的汗,还在喘粗气:“太子殿下……说……说是很重要的事情。”
小侯爷捏起扇子,眼珠子一转,又不知转出什么鬼主意,用扇柄敲着桌面道:“太阳烧屁股了,他会有重要的事情找我?”说归说,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摇开扇子大摇大摆朝门口走去。刚跨过门楣,一枚飞镖就擦着他耳根飞过,不偏不倚钉在书房的梁柱上,颤了三颤。
元毓回头,冷汗直冒,跺着脚大声嚷嚷:“爹,您这是要儿的命啊!”
赵振忠站在门外,脸色铁青:“孽子,回去思过,不然我下一镖就钉你的脑门心儿。”
孽子摸了摸后颈,看一眼梁柱上的飞镖,哀叹:“可惜了尘垢的画哟!”
赵振忠气得头皮发麻:“孽子,你在嘀咕什么?”
赵元毓立刻站得跟小白杨似的,煞有其事道:“爹,思过之事暂且缓缓,太子殿下找我有事。”说完,撩起衣摆准备开跑。赵振忠雷霆一吼:“站住!”孽子动也不敢动。赵振忠踱步到他身边:“他找你何事?”元毓贼笑着看向野望:“他找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