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之事或许也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但朝堂之上却隐有风暴来临的踪迹。“吏部左侍郎年事已高,特请告老,举荐江南韩家韩星外为新任吏部左侍郎。”
想必昨日韩家设下琴局,不过是先行造势,而更让人意外的是此举皇帝竟然也准了。
洛安城中这几日暗流涌动,就连平日里人生鼎沸的青楼茶肆这几日都生意淡了不少。
而这一切似乎都再也与二位世子无关,自那日拜访过几方之后,哪怕有心之人也只能偶尔在国子监的藏书楼中得见两位世子。其余之时,便似乎完全不见其踪迹,就算是心有异心之人怕也是不敢在这大祭酒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待得一月过去,似乎不止朝堂中人,便是市井之人也都忘了凉王的二位世子如今尚在洛安城外。只是偶有人回忆起韩家后辈当日设下的琴局之时,方才想到有两位世子曾擂鼓对阵。
而朝中之事此番也似乎搞一段落,韩家再有一人官居九卿之位,或许其中暗流亦是不为外人道也。
北地,幽州以北,上谷郡。
尽管此地已经非常靠近苍羯,但好歹承了皇帝强势,辽东王勇猛的情,那苍羯蛮子终究还是不敢踏足此地,即使是几年前西北呼延泰犯边,苍羯有所异动,终究还是被在这上谷郡以北给打了回去,至此在这幽州地界,怕是已经十年不见一个活着的苍羯蛮子了。这上谷郡内如今也到处是村落分布,一派富庶安详的景色。
上谷郡东北方,吕家村。
村外四五里外,一个半大少年郎不过六七岁,正领着看似五六岁的妹妹在河边捞鱼。河岸边的鱼篓中更是已经放着几条半尺长的银色小鱼。
“小妹,堂哥今日回来,我们还得多捞几条鱼才是,好歹得多加两个菜。”
“哥,你说城里真的有那么好吗,我听他们去过城里的人都说城里好的不得了,这辈子要是能在城里多住几晚,就是死了也值得。”
“嘿,好不好我不知道,大不了等我多攒点钱以后带你去逛逛。”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得扯几匹布,还得买点胭脂水粉,还得买点首饰什么的。”
“行,都依你,先过来帮我搭把手,起了这一筛鱼,我们也得回了,天色已经不早了,这鱼正新鲜,别让堂哥大伯他们久等了,上次堂哥就给爹来信说给我们带了礼物。”
“真的,那你快走。”
“唉,你慢点,鱼别洒了。”
……
一路磕磕碰碰,终究是还是在太阳即将落山之际快回到了村里,还没翻过山头之时,甚至看见了一股又一股的烟气上升。
“嘿,都开始做饭了,我们得快点了,趁着灶里火还烧着,把鱼下锅煮了,隔夜鱼可不见得这么新鲜。”这少年郎忍不住吹催道。
当少年郎先是翻过了这山头,却突然呆立当场,随后手中的鱼篓忍不住掉落在地。
“怎么了啊,鱼不要了啊。”当小女孩也翻上了这个山头,下方景象方才完整的浮现在眼前。
刚刚远见的那道道烟气下,可不是家家户户的炊烟升起。原来阡陌纵横的道路此刻一片凌乱,原本错落有致的村落,如今只剩残垣断壁,那道道黑烟正是一座又一座烧毁的房屋冒出的残烟。
这少年郎此刻便是一言不发,发了狂的往下跑。
片刻之间,便跑到了自家房前,此刻竟是只剩下寥寥烧过的黑木在冒着些许青烟。这少年郎左右扫视之下并未发现尸体,心中更是送了一口气。此刻,小女孩也是跑至跟前,忍着泪水看着周围被烧毁的一切。
蓦然,这房外几米远的地方突然发现躺着一人,那人身上甚至还插着几只箭,这少年见此便猛地扑过去,拉起一看,瞳孔忍不住收缩。
小女孩更是忍不住惊呼道:“堂哥。”
兴许是这少年动作太大,亦或是这喊声惊醒了这伤重之人。
这人竟虚弱的睁开眼:“小弦,小霖,快走,我已经穿了肺,活不了了,不用管我了,快走。”说罢还展开手,只见手中还握着一个镶着小珍珠的银钗子。
这少年郎接过钗子,将这受伤之人扶着坐好。
“是山匪来了吗?”叫小霖的小女孩抱着这受伤之人道。
“来不及了,快走,县城被破,我便一路赶回,终究也只稍微快了一步,好在村里的其他人都往南逃去了。”说罢还挥挥手,示意二人快走。
二人也知此刻确实毫无办法,拜别这伤重之人,强忍悲痛,回头三望之后便快步离去。
看着二人走远,这伤重之人才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到:“这次蛮子来的可不简单啊,吕家村,好歹也多活几个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