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字七号房。
宋霖山负手立于窗边,眉头紧锁着。楼下即是淮南古街最为热闹的夜。
薛南酒家门前仍是人声杂沓,语笑喧阗。
那城郊树林的风,也吹得远了。
郎中方前说,“这位年轻人本就伤势极重,且又遭风吹雨淋,若是......若是高烧一直不退,恐有性命之忧啊。”
思及此处,宋霖山又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幕诀的体温。
“好在这烧总算是退了。”宋霖山长抒了一口气,心道:“这两日就暂且先留在淮南,等到诀儿的伤势稍微好些了再回去。”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宋霖山带上面具,推开门,看到门外站得规规矩矩的小豆子,不禁惊讶。
“面具大侠,你、你好,我是小豆子,你还记得我吗?”
宋霖山回过神,朝他微微颌首,“有事吗?”
小豆子见宋霖山如此平易近人,顿时有些羞愧,“有的”,说罢又眨了眨眼睛,“面具大侠,初时见你我有些害怕,所以上回我、我真是太无礼了,我向你道歉。”
宋霖山闻言不由轻笑一声,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关系,有什么事你便说罢。”
小豆子点点头,“前几日东家伯伯说要安排石玉哥哥做事情的,可是......可是这都过了三天啦,”说着便有些委屈,“我看石玉哥哥这几日都心神不定的,很想帮帮他,但是我也找不到东家伯伯......面具大侠,你知道东家伯伯去哪了吗?是不是......又去闭关了呀?”
宋霖山心中一窒,掩于面具之下的神色有几分怅然,“他......是闭关了。”
“啊?”小豆子惊呼道:“东家伯伯说下回闭关要很久很久的,这、这......”
宋霖山怔了怔,道:“没事,我是你东家伯伯的朋友,他闭关之前把未交待的事都告诉我了,到时候我去跟你石玉哥哥说,不要担心。”
小豆子乖巧的点点头,“谢谢面具大侠,那我先走啦。”
见宋霖山颌首应声,小豆子冲他一笑便转头跑去,跑到一半又回过身,挠了挠头,面有难色道:“面具大侠,石玉哥哥最近心情很不好,店里忙,福伯又病了......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安排太多的事情给他?小豆子也可以帮忙的!”
“福伯病了?”
小豆子见宋霖山语气急切,心中疑惑,“面具大侠也认识福伯么?”
“恩”,宋霖山眸光隐晦不明,心中叹道:“福伯对师父向来衷心,此次我来淮南,他本是想劝我与师父冰释前嫌的,可如今师父已故,我又该如何同他解释?”
小豆子拍手叫道:“那便好啦!”
宋霖山问道:“福伯的病......严重么?”
小豆子摇摇头,“面具大侠你放心,福伯就是受了点风寒,不碍事的。我娘说了,老人嘛,有点小病小痛的都是很正常的。”
宋霖山认真看着小豆子,发现其眉眼与当初的搬酒伙计有几分像,于是开口问道:“王博王师傅,可是你爹?”
小豆子喜道:“是啊是啊,那就是我爹。”
宋霖山忆及当初,王博勤劳耐苦,看起来老实憨厚,偏偏喜欢上县中县令老爷家的小姐,还隔三岔五跑去人府外一站就是一整夜。那位小姐他也是见过的,长得清秀文静,可惜自小体弱多病,当年文小姐病重,县令老爷四处求医,王博一急之下跑去冒充郎中,最后被打得半死,还是他亲手救下的。
宋霖山笑了笑,“难怪你这么机灵。”
小豆子扯着袖子,“面具大侠,我爹、我爹他也很机灵么?”说罢又有些落寞,“我没见过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