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燕回予千楠温温一笑,自己把斗蓬系了个小结,“千楠,这隔街,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吵闹,以前都不会这样的。”
“回王妃,隔街,是承欢阁,听说,是一个风月场所,至于是或不是,千楠就当真不清楚了,不过,那里,的确是,夜夜笙歌,王妃若是不习惯,千楠把窗关上,那样,可能声音不会那么明显了。”
夏暖燕摆手阻住了千楠的动作,“不用了,我沒那么娇贵,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你,下去吧!”
千楠应声下去,扣上门,一下子安静下來的房,更让夏暖燕清楚的听着外面的杂音,一歌女缠绵的歌声,让她听着,不禁沉醉了一下。
那歌女唱的是醉红尘,里面有一句曲,道尽了整首曲的意旨:万古千秋,红尘不绝不忘君。
夏暖燕忽感寒不自來,在很久以前,这曲,传诵的,是一个坚贞的女子,从又十年华嫁入夫家,后因战争,分开了整整五十个年头,再见时,女与白发苍茫,男的也半身佝偻,但是,他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当时这女子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思念不死,容颜虽老,万古千秋,红尘不绝不忘君。”
多么纯粹而让人钦慕的一份爱情,如今,竟成了风月女子自恃清高的玩码,爱情,真的不算什么东西,性于它的美丽,总有一天,都会被抢劫一空。
和夏暖燕一样,君世诺也在探论着这首曲,而他在意的,不是歌女的自恃清高,只是,他更好奇的是,思念不死。
君世诺玩弄着手上的笔,似有意或无意的问清风,“清风,你相信,这世上,会有不死的思念吗?”
清风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点点头,“清风相信,有些人,只要念得够深,只要爱得够刻骨铭心,这思念,就会不亡。”
君世诺抬目定定的看着清风,他刚不过是随口说说便是,沒想到,清风的回答,让他出乎意料了,在那才的那一瞬间,他有一种错觉,以为说话的人,不是清风。
君世诺玩意的笑了,“清风,你知道吗,刚才你说话那语气,像足够一个人。”
“像一个人?谁啊?”
“夏暖燕。”君世诺说出这三个字时,笑意更浓,“人家说,物以类聚,以群分,我怎么看,你们都不像是同一类的人。”
“是么?”清风低下头,心虚的小声说着,因为,她着实猜不透,君世诺这笑,是什么意思,君世诺越是玩起轻浮,她就越不敢多言。
君世诺收敛笑意,把目光放到外面,漆黑的夜里,许久,他才说出这句话,“我出去走走。”
很久以前,夏暖燕也是用那么肯定的语气说,对他的思念是不死的,君世诺可以接受自己对夏暖的言爱,无所谓,但是,却做不到,夏暖燕在他面前,一副无视他的样子。
有很多话,白天,君世诺就想问清楚夏暖燕的,可能,有些话,他觉得,白天说起來,不好说,夜里,有时候真是个好东西,无论是什么情绪,在这夜里,都可以掩藏得严严密密的,君世诺这么一想,人已经來到夏暖燕的窗前了。
见到君世诺,夏暖燕本能的惊了一下,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來,硬生生的咽了一口口水,才定目看着君世诺,故作淡定,“王爷,那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想你了,可以吗?”君世诺很满意夏暖燕的反应,双手环抱在胸,贼贼的看着夏暖暖燕。
夏暖燕怆惶的低下头,那一夜的撕扯,是她不能触及的伤,她怯怯的抬起头,用近似哀求的目光看着君世诺,“王爷,你,想做什么?”
“想你所想!”
“你……”夏暖燕脖子都涨红了,两靥酡红,就算含嗔薄怒,也有她醉人的一面,君世诺在心里,不禁轻轻颤了一下,这般人见若怜的容颜,任天下男子都抵抗不了她的美丽,这美丽,不能说是精致的,不能说倾城的,也不能说,是那种,从内至外的气质,怪不得楚少羽会被她迷得,七魂丢了六魄,要不是自己早已见识到夏暖燕的歹心,说不定自己也陷入她温柔的陷井里了。
“王爷,若是沒事,暖燕就休息了。”夏暖暖燕说罢,伸手欲关上窗户。
君世诺伸手横卡在中间,定目看着夏暖燕,“你沒打算和我解释,那个落红的事吗?”
夏暖燕五指不觉握紧成拳头,两片薄唇哆嗦着,她别过头,躲开君世诺的目光,吸了口气,才故作淡淡的说,“那不过是我用來玩弄王爷的一点小伎俩,王爷信了,就是落红,不信,便只是血红,王爷难道沒注意到,那天,我的手都受伤了,血染被褥,也不见得,不可能。”
夏暖燕想在君世诺面前,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她想把这件天下奇辱轻描淡写的说了就算,可是,偏偏,心里还是一抽一抽的,伤口还沒过,痛,还在,仿如,只是昨天之耻。
君世诺喉咙生硬,他不甘心的直逼着夏暖燕,“那你之前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吗,现在,怎么不说了。”
夏暖燕抬起眸,认真而肯定的说,“乡国三千里,围城一二载,凄凄别帝国,彻彻付君情,顾盼虽生姿,不及前人俏,安分无人信,无端生是非,我国千军溃,休书信手來,草芥弃无惜,何值再言爱,愁肠三千尺,自问不愿担。”
夏暖燕这话,是说给君世诺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从君世诺把她弃如草芥那一刻起,这三千愁肠,她便再也不想要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家国天下,从此,也是夏暖燕的事了,或者,是从夏业说出关于她身世的那一刻起,又或者,是从采菜女的那句谁晓人世福,不过各相安起,又或许,是从她二嫁君世诺起,她真的企图,用自己的身躯担起和平,这和平,其然,也是君世诺给的。
石惜兰得知夏暖燕已回庄王府,心里一阵开心,第二天就让人接她进宫,在雪居接见她。
夏暖燕见到石惜兰,还有她怀里的小生命时,心里突然荡漾开來,感到前所未有的释怀。
“來人,把小王子抱下去。”石惜兰冲夏暖燕温和一笑,让宫娥把小王子抱下去,她这一笑,真切而实在,就像,她们并不是,历久不见,而是,昨天才刚别一样。
夏暖燕调侃的说,“都说为人娘亲的,都会变得慈善,姐姐虽贵为皇后,一脸慈目,小心让人家欺负到头上來了。”
石惜兰把夏暖燕拉到身侧坐下,含怨却带笑,“别笑我了,说说你吧。”
夏暖燕耸耸肩,侧目看着窗外,窗外宫景分外入目,“我有什么好说的,來來去去,就那点破事。”
石惜兰努嘴,浅浅而笑,“我想说的,就是那眯破事,怎么才成亲,第二天就往云來寺跑了,王爷对你,不好啊?”
“呵,不好!”夏暖燕灵眸转动,从鼻孔里发出一丝不算明显的嘲笑,石惜兰这话,说得,好像君世诺曾经待她,好过,好过么?夏暖燕忘了,她真的忘了。
“姐姐,实话和你说吧,我现在是心如止水了,对王爷,早已心倦,只要王爷他不是欺人太甚的话,我们,也就这么过着吧。”
“那如果,他欺人太甚呢?”石惜兰饶有兴趣的看着夏暖燕,在她看來,夏暖燕所说的心倦,不过是心泛了,当激情再起,所有的泛意,又会全然无踪了。
“那我也只好抱着他,玉石俱焚了。”夏暖燕玩意的说,说完,两人都笑了。
有些话,就是只适合听入耳就算了,入心,就不必要了,入心只会途增心伤。
“皇后,晋王爷求见。”一宫娥上前,对着石异兰盈盈跪拜。
“晋王?”石惜兰眉头轻轻的锁起,“请他进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