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滚吧!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兔崽子!滚吧!滚得远远的!”床上无法行动的苑启华气得咆哮,若是能够行动,怕是还会像小时候一样打她,用鸡毛毯子抽她。可惜,永远都不会了,苑知蜜已经成年,他也没了双腿。
“您先冷静冷静,我出去转转,晚上再说吧。”苑知蜜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气氛,心头巨大的压抑使她难过得想自杀。
快步下了楼,走出单元门,走出巷口,她突然没了方向,幼时熟悉的环境早就在拆迁过程中化为灰烬,现在出了这破旧小区,她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穿过三五条街,是一条有一点儿熟悉的街,芙海的老火车站,依旧是这里,新的高铁站在新城区建好,这个老火车站承担着一些越来越少的客源运营工作,苑知蜜记得,十岁的时候她就是从这里踏上火车然后辗转长途车,离家出走去胥州找妈妈,后来妈妈也不在了,离家出走都没有了念想
苑知蜜走进车站,显示器上表达着,半个小时后有一趟到胥州的火车,因为两个城市很近,半个小时的火车就能到了,苑知蜜有一些动摇,现在天色还早,去胥州逛一圈,晚上肯定回得来,晚上再去应付那个老头子吧。
直接去窗口买了硬座车票,苑知蜜就坐了绿皮火车踏上了去胥州的路途,仿佛是在摩拜童年,仿佛又不是,窗外的阳光好像加了旧时光滤镜,看起来像是一场老电影,此时此刻苑知蜜的心脏鲜活地跳动着,感受着旧时光带来欣慰感和熟悉感。
一起上车的有一个年轻母亲,她领着一个穿红色棉袄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脸庞红红的,长在北方且冬日里经常出去奔跑的孩子最纯净的底色,她很爱说话,坐在妈妈腿上,絮絮叨叨说了一路,稚嫩的童音把苑知蜜带回了小时候。
她那个时候大概五六岁,妈妈会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去姥姥家,那条马路上两边都是高高的杨树,路上车很少,半个小时会过去一两辆车,妈妈一路上骑得慢悠悠的,她一边和沿途的风絮玩耍,一边听着妈妈讲述那年代久远的故事妈妈那个时候很年轻也很漂亮,头发总是很长,乌黑亮丽,一根皮绳束在脑后,爸爸那个时候也很喜欢妈妈,他总说妈妈是他们厂里最漂亮的女工,让他倍儿有面子,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可能是爸爸的某次同学会,他见到了黄美荣,初中时候就很风骚的她,一下子让在婚姻药水中沉浸久了的他清醒过了,然后他就再也没说过妈妈好看,后来就像许多家庭一样,出轨,离婚,分家,争抚养权。
苑启华其实一开始不想养她,只不过是为了和前妻置气,她那么想养,那他就一定要得到抚养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俩变得像仇敌一样,曾经那些年的恩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只剩下面目狰狞,丑恶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