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不可废!”赵隽肃然道:“师叔年纪虽幼,但既为师伯祖传人,身份自然贵不可言,绝不容人轻视。”
说罢赵隽再次横了三个弟子一眼,眼神冷肃。三人战战兢兢,慌慌张张地跪落尘土,不发一言。
“罢了。”老道士不想与赵隽在这等无聊地事情上纠缠,冷冷道:“你不在道录院享受荣华富贵,来到这等荒郊野外所为何事?莫非又看上了哪家重宝,要抢去供奉给你家女皇?你且说说看,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人皇印更有价值的宝贝么?老道我却是不知道。”
听得老道士知晓自己将人皇印献给皇帝,赵隽并不意外。对于老道士的挖苦问诘,他也不慌乱,拱手道:“师伯祖容禀,人皇印乃世之重宝,弟子地德行不足,并不配执掌。武皇在上元年间便执政有方,颇有圣君气度。现今既已继承大宝,若再执人皇印,便能够更好地造福世人,这才符合了伏羲大神留下此等宝物地用意。”
“呵呵。”老道士冷笑一声,道:“你师徒二人当真是了得!你可知人皇印便是当初我借给李淳风的么?他学着刘备借荆州,你再来一出慷他人之慨,直接将我这个物主直接无视。了不起,了不起!”
老道士自称为人皇印之主又语带讽刺,让赵隽大惊,再次跪倒在地,连连叩首致歉,叹道:“弟子委实不知人皇印原属师伯祖!师尊仙去之后,留下许多宝物,弟子不敢强占宝物,遂将它们全数分赠给有德行之人,委实不知它们当中居然还有有主之物。”
“罢了!”老道士嗟叹一声,道:“我当初未从李淳风手上收回人皇印,便是因为从来就没有想过占有它。但是万万没有料到,你会将它献于帝王。这东西在你我手里,不过是普普通通地奇珍而已。一旦落入帝王手中,它便是改天换地的法宝。去年冬,皇帝用它命令百花盛放,这一来会乱了地气,二来伤了百花元气。你且看着,今年必然是一场蝗灾、一场饥荒。这一番劫难,必然饿殍遍野。你觉得你不会因此染上罪孽么?怕是老道作为失物源头,亦会受到不小牵连吧。”
“弟子惶恐!”赵隽叩头不止,哀求道:“求师伯祖明示,明明只是博君王一笑地小事情,为何会引出灾难来?”
老道士喃喃道:“莫不是李淳风只教了你打坐念经么?怎么就蠢成这样。”
赵隽道:“弟子鲁钝,未学到师尊本事之万一,还求师伯祖开示。”
说罢赵隽转头扫了三个年轻道士一眼,三人忙不迭齐声颂道:“求祖师开示。”
老道士坐回躺椅之上,抿了一口酒后道:“草木枯荣自有固定条件,春暖则生长,秋寒则凋零。想要在冬日花开,人皇印便只有调动地热,刺激百花生长。地热不会在短时间内散去,这样一来,蝗虫卵便不会被寒冷杀死太多,今夏你便等着看蝗虫漫天飞舞地盛景吧,这可不是一州一府地灾难,九州之内当无一幸免。
一场泼天大地蝗灾之后定然又是一场饥荒,饥荒一起,饿殍遍野自不必说,八方牛鬼蛇神也定然伺机而动,兵灾想必是一场接着一场,却不知吾皇可有对策?”
老道士嘴上说得轻松,但脸色铁青。赵隽更是冷汗涔涔,至于三个青年道士,则是目瞪口呆,唯有小道士躲在老道士身后,神色渐趋稳定。
“求师伯祖指点挽救之法。”赵隽赶忙膝行几步,来到老道士面前,垂首道:“师伯祖学究天人,法力更是神鬼难测,必定能够挽回这场灾劫。”
“呵呵。”老道士冷冷道:“老道可当不起道尊盛赞。”
赵隽忙道:“师伯祖明鉴,自打弟子接手道录院主事之职后,那些溜须拍马之辈便称弟子为道尊,但弟子万万不敢以此自居,已多次斥责于他们。”
老道士略一挥手,不再与赵隽在称呼之上纠缠,淡淡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若皇帝能够善用人皇印,此次灾劫未尝不能避免。”
赵隽垂首于地,干嚎半响,方才抬头道:“人皇印丢了!弟子此次离京,便是为了追索人皇印。”
老道士浑身一颤,惊道:“怎会就丢了?皇宫里边那些供奉都死了不成?可有线索留下?”
赵隽道:“圣上于腊月二十三下了令百花在元日盛放的旨意之后,便将人皇印交由内侍收藏。直到元日百花依令盛放,圣上才惊觉人皇印确实是无与伦比的宝物。随即便召见弟子入宫,向弟子垂询人皇印来由,当时弟子亲眼见过人皇印实物,怎料十日之后,宫中便传来人皇印遗失地消息。
圣上大怒,命来俊臣彻查此案,宫中内侍以及供奉挨个被来俊臣拷问了一遍,但依旧没有任何线索。后来,来俊臣将侦查范围扩大至能够入宫的朝臣身上,认为地官侍郎狄仁杰、秋官侍郎袁智宏、冬官侍郎李游道三人有重大嫌疑。不过弟子认为此乃来俊臣打击政敌之手段,不愿做他的帮凶,遂出京寻找线索。”
老道士叹息一声,颓然躺下,做出一副淡漠神情,对着天空道:“丢了就丢了吧,再差也不过是赤地千里地局面而已,皇帝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