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娈出门后步履匆匆,似乎一分钟也不愿多耽。程致远怕多说多错,平添秦娈烦恼,一言不发尾随在后。
这样跟出一小段路,程致远正思索怎样才能让秦娈重新振作起来,突然间心神恍惚了一下,再也无法专注思考下去。当即停步,不由自主向左后方看去。
随着目光缓慢抬高,视线由地上石板缝隙中逗留的黄色花瓣,到不远处草坪上低矮的灌木丛,最后定格在桂花树下的一名女孩脸上。
那女孩一袭紫裙,马尾发梢搭上肩头,刚好遮住她的侧脸。程致远瞧不见她容貌,可是心中却产生了一股相识已久的感觉,意外而亲切,好似音讯全无的挚友突然出现在了面前,又像是茫茫人海中意外觅得了一位知己。
来时途经此处,程致远脑中曾幻想黄花漫天,簌簌纷飞的景象,这时相同的景象又浮现在他眼前。他看到飘落的花瓣萦绕在女孩身周,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涌上心头。
秦娈在前闷头走着,忽然想通程致远是为自己着想,不该冷落了他,于是回身说道:“致远,我……”才知身后无人,再看程致远站在不远处,不知望着什么发呆。
秦娈左右摆满花架,看不到桂花树下那名女孩,以为程致远站着不动是在自责,当即原路走回,来到近前,道:“致远,你是为了我好,我不该冷落你,请你原谅我的失礼。”
程致远回过神来,见秦娈正对自己微笑,心中一喜,道:“你好啦。”
秦娈笑道:“是啊,我想开了。致远,你说得很对,就算再失落也于事无补,反而影响好朋友的心情。”
程致远听她这样说,更是喜欢,道:“娈娈,你能重新振作真是太好了,我刚才还在想怎么安慰你呢。”
秦娈道:“或许我在羡慕冉冉吧,羡慕她出生在那样富裕的家庭,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一点儿都不费劲儿。不过我今后不会再羡慕她了,至少我的妈妈很好啊,不比她的妈妈差,这样我就很知足了。我不想靠妈妈一辈子,我将来一定要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程致远道:“妒忌会生怨念,知足方能常乐。你这样想真是太好了,我全力支持你。”说完,不禁有些感动。
秦娈微笑道:“多谢你的开导,嗯……还有你的支持。”
程致远向她微笑,随之又向桂花树看去,女孩竟已不见踪影。他心念一动:“难道刚才是幻觉?”但想幻觉不会如此真实,可是女孩刚才明明站在树下,岂会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四周望了一眼,没见到女孩的身影,心中怅然若失,对秦娈道:“咱们走吧,别耽误了上课。”
秦娈见他表情瞬息间变化了好几次,不解地望向桂花树,并未发现任何异状,点了点头,道:“走吧。”
程致远和秦娈走出很远,灌木丛后才缓缓站起一人,正是校庆当日程致远为她补过裙子、冉冉称之为“姝儿”的女孩。姝儿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叨念:“常致远,原来你叫常致远。”
方才秦娈喊出“致远”二字,姝儿听在耳中,立刻扭头去瞧,恰在这时,程致远回头看向秦娈。姝儿仅凭一瞬间便认清了程致远的长相,登时心中一突,跟着暗自窃喜,本能向前迈出两步,向程致远方向走去。
可是当她走到灌木丛处,内心忽然胆怯起来,身不由主藏在灌木丛后。之后程致远与秦娈的对话,她清清楚楚听在耳中,当时她既希望程致远发现自己,又盼望程致远快些离开,心情纠结不已。然而当程致远真的走掉时,她又禁不住在心里惋惜。原地站了一会,直到程致远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向冉冉家走去。
校庆那日演出结束后,冉冉去后台探班,看望姐妹。见姝儿将一条破裙子很宝贝地收起来,不禁感到疑惑。姝儿为了睹物思人,方才有此一举,但她并不知道心中已对程致远暗生情愫。冉冉和她素来要好,听冉冉问起原因,当下毫不隐瞒,将补裙子的经过说了。
冉冉听到一半便听不下去了,想到自己的好姐妹居然当着男孩子的面撩裙子,顿时感觉她被人骗了,立时气往上冲,质问男孩姓名。姝儿讲得太过投入,没留意冉冉语气的变化,直接说出“常世远”这个名字,随后才看到冉冉一脸怒容。接下来冉冉询问男孩身高长相等特征,姝儿便一字不敢说了。为此姐妹二人当日不欢而散。
后来冉冉特意回去艺校几次,每一次套问常世远的信息,姝儿都坚持不肯吐露,终于彻底闹僵。这日冉冉提前邀请姝儿参加自己的生日会,便想趁机与她重归于好。刚好秦娈要去画班,程致远先走一步,姝儿来到小区后也没有立刻上楼,在楼下徘徊,倘若二人直接在冉冉家相见,势必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