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致远先吃饱了,瞿燕食不下咽,只吃了一点。母子二人放下餐具,望着余人,见他们吃得满嘴溢油,看似胃口极好。
杉杉吃完面前那份牛扒,用餐巾点了点唇边,举杯喝了一口红酒,道:“艳艳,你当年又年轻,身材又好,多少老板喜欢你啊。当时你随便点点头,傍上哪位老板,也不至于现在守寡,一个人辛苦拉扯孩子了。”
程致远听到“守寡”二字,心头一凛:“爸爸已经死了?”一股难过涌上心头。
瞿燕解释道:“谁说我丈夫死了,他在南方当兵,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个人。”
王三嚼着牛肉,道:“你也别硬撑了,咱们又不是外人。当年那件事营城谁不知道,我们私底下谈起你,也都佩服你横刀夺爱的勇气。”
程致远暗暗惊讶,心想:“横刀夺爱?妈妈年轻时这么勇敢?”
瞿燕道:“那件事是误会,传言都是假的,你们千万别信……”
杉杉见她不肯承认,打断她话,问道:“这孩子的爸爸叫什么?”
瞿燕瞄了程致远一眼,摇头不答。
王三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程致远为了获得真相,如实回答:“我叫程致远。”
此名一出,王三和杉杉对望一眼,脸上都现出笑容。
杉杉笑道:“王三儿,你信不信我能未卜先知。”王三道:“不信。”杉杉笑道:“艳艳接下来肯定要说:真不是一个人,只是刚好同名同姓而已。”说完,二人又是相视一笑。余人多数不认识瞿燕,为了迎合气氛也笑了笑。
瞿燕道:“真不是同一个人,只是刚好同姓而已,名字也不同的。”
王三对杉杉道:“人家不愿意说,咱们就别问了,反正大家心知肚明。”
杉杉道:“我看也是,说出来没准还会惹上麻烦,不说也对。”转问瞿燕:“你现在住在营城吗?”
瞿燕道:“我住郊区。”
杉杉又问:“哪片郊区?”
瞿燕道:“东面。”
杉杉想了一下,道:“是化纤厂那一带吧。”
瞿燕道:“差不多吧。”
程致远看出妈妈有意隐瞒对方,他从记事以来,瞿燕便用这种方式隐瞒他,始终没透露过半点他父亲的讯息。程致远长大后,为了得知父亲的姓名,偷看过家里的户口簿,不想上面只有瞿燕和他两人的名字。有时候问起父亲的事,瞿燕总是遮遮掩掩,实在被逼得急了,就眼泪汪汪的低头不语。
程致远与妈妈相依为命,不忍见她伤心,便不再追问下去。眼下他听出这群人对父亲有所了解,暗下决心,等妈妈不在身边时,找机会向这群人询问情况,非查明父亲的身份不可。
瞿燕等王三等人吃饱,道:“实在抱歉,我要带着儿子回去了,感谢王三哥的款待,我们先告辞了。”说着站起身来。
程致远心念一动,道:“妈,我刚才吃急了,肚子有点不舒服,咱们多坐一会儿吧。”
瞿燕问道:“肚子疼吗?”
程致远道:“还好,有一点儿。”
瞿燕问陈经理:“有热水吗?”
陈经理道:“您稍等,我马上拿来。”
这时杉杉起身,出门去上厕所。程致远趁机对瞿燕道:“妈,我也想上厕所。”
瞿燕道:“妈陪你去。”
程致远道:“不用啦,我自己去就行,我都多大了。”跳下椅子,从杉杉腿旁跑出门去。
出门之后,程致远藏在墙边看向包房,见妈妈没有跟出来,立刻跑到杉杉身后,道:“阿姨,我想问您一件事。”
杉杉停步,问道:“什么事?”
程致远问道:“您认识我妈妈,当然也知道我爸爸是谁,对吗?”
杉杉道:“对啊。”
程致远一颗心怦怦乱跳,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杉杉道:“他叫程……”话没说完,只听“哎唷”一声,陈经理向前一跌,手上的茶壶飞向杉杉的脸。
程致远知道茶壶里装的都是热水,万一泼在杉杉阿姨脸上,非得毁容不可,当即跃起,三指向旁拨弄,改变茶壶飞来的方向。饶是如此,热水还是洒出,溅在杉杉脸上。
杉杉惨叫一声,向后跃开,后背直接撞在身后墙上。跟着就听“啪嚓”一声,茶壶落地,碎成数片,热水洒了一地。
陈经理惊魂未定,一个箭步上前,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杉杉恼怒之极,用力推了陈经理一把,陈经理向后仰倒,坐在地上,仍道:“对不起,让您受惊了。”
杉杉气道:“你才受精了呢。”从挎包里摸出小镜子,见脸上被热水烫出两个红点,道:“我被你毁容你,你说该怎么办?”
陈经理缓缓站起,道:“是我的错,我马上送您去医院。”
杉杉道:“去医院就完了,赔钱。”
陈经理上前两步,道:“好,我会赔钱的。”
程致远见此情况,知道没法询问下去,走上前去,道:“杉杉阿姨,您家的电话是多少?”
杉杉正在气头上,也不管若不是程致远出手相救,她这张脸算是彻底毁了,道:“我家没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