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致远进入校门,见操场上摆满椅子,正准备上楼搬自己的。就听王龙遥遥喊道:“致远,鱼头,你俩的椅子我叫人搬下来了。”程致远向他招手,对鱼头道:“咱们直接过去吧。”
走到四年二班坐的区域,程致远见自己和鱼头的椅子被搁在队列后方,当即坐下。
王龙屁股不离椅子,挪到程致远身旁,笑道:“老师在前面看节目,后面方便叫好。”
程致远笑问:“还有多长时间开演?”
王龙道:“我老早就过来了,那边已经忙了一早上了,应该快开始了。来,先吃点麦丽素。我跟你说啊,艺校的女生确实是漂亮啊,我去帐篷那边转了两圈,就看……”忽听鱼头哼唧一声,问道:“你咋啦?”
鱼头捂着肚子,表情显得有些痛苦,道:“肚子里拧劲儿了。”
程致远问道:“吃坏东西了吗?”
鱼头皱眉道:“等会儿,唉哟,哎呀,哎呀。”表情越来越痛苦,抱着肚子弯下腰去。
程致远回想方才的经过,回家时一路戗风奔跑,鱼头定是肚里灌风,导致早饭消化不良,道:“先忍一下,我去楼上接杯热水给你。”
鱼头皱紧眉头,道:“顺便带点儿手纸下来。”
程致远答应了,转身走向教学楼。迎面秦娈跑了过来,问道:“你身上有胶带吗?”
程致远道:“没有,你要胶带做什么?”
秦娈神色慌急,道:“刚才布置会场的画报被风吹掉了,我得尽快粘回去,否则就来不及了。”
程致远道:“谁也不会随身携带胶带,不过楼上应该有,我马上上楼去取。”
秦娈道:“好,你快点儿,我先去主席台后面等你。”
程致远答应了,飞奔进教学楼,一步五级台阶,上至三楼。教室没人,他先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鱼头放在桌上的水壶,接满一壶热水,又到秦娈座位寻找胶带。秦娈抽屉里只有书本,他又连翻几张抽屉,在班长抽屉里发现一卷新胶带。
拿着胶带和水壶飞奔下楼。他想秦娈虽急,只是急在事上,鱼头却在遭受痛苦,于是先将水壶送去给鱼头,让他喝些热水暖胃。不料回到刚才坐的地方,鱼头和王龙都已不见了,椅子上的白衬衫还在。
程致远拎起衬衫,问前排两名同学:“他们去哪了?”
一人笑道:“鱼头让我告诉你,他去上厕所了。王龙闻味儿去了。”
另一人道:“他俩还管我们借手纸呢,我们没有,鱼头说让你赶紧送过去。”
程致远心里想着只要喝过热水,鱼头肚子便不会再痛,所以只顾着水壶和胶带,忘了卫生纸的事,心想:“我先把胶带送去给秦娈,再回楼上拿纸不迟。”将水壶交托一人保管,拿着白衬衫和胶带去找秦娈。
秦娈见胶带来了,匆忙间顾不得道谢,一把抢过胶带,扯下一条,开始固定画报。
程致远本打算立刻回楼上拿卫生纸,送去给鱼头解手,见秦娈粘贴的方法完全不得要领,画报待会儿准得脱落,道:“这样是不行的。”
秦娈一边用牙齿撕咬胶带,一边含糊问道:“为什么不行?”
程致远见她争分夺秒,道:“你应该没时间听我说明吧。不如我来帮你吧,你看了就明白了。”环顾四周,问道:“有板凳吗?”
秦娈指向不远处的帐篷,道:“里面应该有吧。”
程致远道:“你等等我再粘。”不等说完,拔足跑向帐篷。
十月清晨,气温较低。艺校演出经验丰富,提前一晚在主席台后方搭建了一排帐篷,方便演员及时更换服装道具,同时用来给女孩们取暖。每间帐篷四米见方,高约两米,远看有些像蒙古包。帐篷与帐篷间相互贯通,东西各开一门,由帆布帘遮挡。
程致远撩起篷布,钻进第一间帐篷。帐中无人,三张课桌拼成一张长桌,上面散落一桌的服装道具。找到第二间帐篷时,程致远才在角落里发现一把椅子。椅子上搁着一个纸箱,箱中堆着几件红色运动服,那是艺校的校服。程致远将纸箱平放在地,正要搬走椅子,忽听相邻帐中有人轻叹一声,似乎是女孩的声音。
程致远立时想起早上刘老师对鱼头说的话,寻思:“不问自取是偷盗行为,我该向人家打声招呼,否则一旦被人误会,可要给学校抹黑了。”放下椅子,走过去掀开帐帘,迈入一步,彬彬有礼地道:“你好,我想借……”只说了五个字,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微笑刹那间消失,整个人都木讷起来。
就在程致远放下帐帘的那一刻,视线刚好与帐中一名女孩的目光相对。只见那女孩肌肤胜雪,穿着一袭白色长裙,虽遍身朴素穿戴,依然难掩明艳之色、光彩之姿。程致远只瞧上一眼,便觉眼前一亮,脑中倏地闪过佳人歌中那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他被女孩吸引了,话只说到半截,已无言接续下去,怔怔地望着女孩。
女孩正自发愁,忽见一个男孩闯入帐篷,一瞥眼间看到他的微笑,跟着发现他眼神变了,不由自主退后两步。
短暂面面相觑过后,程致远回过神来,意识到失了礼貌,不再逼视女孩,目光转向墙角,支吾道:“你好,我借……借椅子来了。”
女孩见他穿着白衬衫,与启明小学学生穿得一样,又见他手上抓着一件白衣服,自然联想到他送衣服走错地方了,于是放下防备。听说来借椅子,微微颔首,慢条斯理地道:“你拿去吧。”
程致远正盯着别处,耳畔忽然传来缕缕温婉动听的话声,登时如聆仙乐,耳朵最先舒服,跟着全身好似腾云驾雾,飘飘然迷醉其间,漫不经心地道:“谢谢。”按说这时他该去搬椅子了,可他并不移步,还是呆立原地,似乎不愿就此离开。
女孩见他没有退出帐外,礼貌地示意他可以走了,与此同时侧过目光,低头看向脚边裙摆。
程致远目光何其敏锐,余光也不含糊,立时发觉她裙摆处撕开一条口子,忙问:“你是不是需要帮忙?”
女孩垂下目光,脸色微现愁意,却道:“不用了。”
程致远道:“你要是有困难,尽管提出来,我办法很多的,总有一种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