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迦南最怕听女人哭,手脚顿时慌了,方向盘一阵乱打,差点儿就违规超车了。车外鸣笛一片,还有人打开车窗户骂他。
陆时鸢扶着姜意禾在车里七歪八倒,尖叫:“戴迦南你他妈会不会开车?”
“我顶讨厌你们女人哭哭啼啼的……操!一哭我就没办法!”
戴迦南骂了两句,把车头调正。
姜意禾寂了几秒,然后,哭声越大。
于是,车头又开始乱摆,戴迦南油门和刹车踩错,差点儿怼到前面车屁股。
“操!姜意禾!你别哭了!”
“真他妈操了,前面那女的居然开车窗跟老子比中指!姜意禾那女的像不像你,你就说像不像你吧,啊?你他妈以前也跟我比中指”
“陆时鸢你不是心理医生吗?你赶紧下车问问那个傻逼,她心理是不是有问题?”
“姜意禾你别哭了吵死了,我告你噪音骚扰啊!你别以为你是我妹妹我不敢告你”
“姜意禾你他妈都多大人了,三岁吗?你能不能不哭了!你知不知道你一哭就跟他妈公鸡打鸣似的,难听死了”
陆时鸢心烦地骂道:“戴迦南你闭嘴吧你!废话真多,快点去医院!不去的话停车我来开!”
“我去……”戴迦南被哭声吵得头脑发昏,太阳穴突突直跳,像埋了两颗。
他没辙了,一过下个路口,方向盘一扭就掉头:“我我我我去!我他妈去还不行吗!姑奶奶,我求求你你别哭了……你真他妈是我祖宗。”
陆时鸢算是个港城圈子中的名媛。她家和陈情家、以及都有点儿渊源。
当年,港城新经济正萌芽,在老一辈资本家晟明启的号召和带领下,晟广智,陈正初,陆时鸢的父亲陆宏庚,以及周兆炜四家联合成立了财团,联合资本创业。
陈正初后来居上,一家独大,其他三家相继式微,最后都成了陈氏华港,即今天的的附庸。
陈深妈妈是周兆炜的姐姐,当年她在周家难以支撑之际经由商业联姻嫁给了陈正初。可惜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得了癌,后来她在陈正初豢养情人一事被捅破后身体状况急转直下,最后撒手人寰。
难怪周兆炜恨陈情能恨成那样。
陆时鸢一路上絮絮叨叨又说了些有的没的,真的假的,听说来的或是自己了解到的。
姜意禾再次接到时迩的电话。陈情做了,好在没有颅内出血,人醒了一次,又昏迷了,住进了医院顶层的加护病房。
去加护病房探病要办很多复杂的手续。时迩说陈正初已经得知了陈情今晚是为了护她才伤成那样,坚决不允许她进病房探望。
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陈正初加派人手在病房门口把守,谁去探望都得他的亲自批准。
陈正初已经对周兆炜提以了高度提防。包括这个叫姜意禾的女人。
空跑一趟,姜意禾失望的同时,暗暗感叹所幸陈情没事。
去洗手间把手上的血迹洗干净,仔细地搓了搓指缝,脸也洗了,把被妆染花了的脸洗净,根本没心情补妆。
出来后,陆时鸢在同一个男大夫交谈。
许嘉川的身高样貌在一众医生中都极出挑,很惹眼。
他见姜意禾出来,若有所思地瞥了她眼,对陆时鸢低声地说:“我打个电话问问。”
“麻烦了。”陆时鸢感激地笑了笑。
许嘉川打电话给副院长,懒懒地插着兜,绕到楼道抽了根烟。
回来,电话也打完了。
男人夹着一丝很淡薄的烟气儿飘忽而近,“我带你们上去。”
“你一产科大夫,”陆时鸢笑了,“我们看的可是男病人。”
许嘉川凉凉地晃了她眼,“那我走了,你自己想办法。”
遂迅速转身欲撤。
“哎……”陆时鸢赶紧挽留,“别啊,祖宗……是个大夫就成,也就你能想到办法了。”
许嘉川转而找来两件白大褂扔给她俩,睃了眼坐在不远处的戴迦南。
戴迦南对这个女朋友曾经的钦慕对象报以十分的敌意,眼神凶恶至极,虎视眈眈。
“他不来?”许嘉川问。
陆时鸢:“他不去,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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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行人上到顶楼。
电梯门叮咚一声开启,姜意禾的双腿又开始发抖。
门外看守的三两人都没见过姜意禾。陆时鸢和她在许嘉川的带领下,倒真像医生来巡房的,顺利进去。
许嘉川怕打扰里面人休息,只开了门廊一盏灯。
病房很大,除了床边的仪器和监控屏,几乎都按照酒店客房布置。
暖黄色的柔光盈盈落在病床上的人身上。
陈情半个脑袋都缠着纱布,静静躺在那里,就像他平时一样安静。
安静的,只像是睡着了。然而气色恹恹的。
他胸膛平缓地起伏,带出凉薄的气息,杂着一丝很淡的消毒水味道。
额角还有未擦干的血迹。
姜意禾刚靠近,鼻子一酸,又想哭。忍了忍,怕打扰到他。
她坐在旁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触碰他。
柔软,鲜活的。漂亮修长的手指,指骨分明。手腕落着一道很浅的疤。
时日久远,却是他不敢触碰异性手的根本诱因。
连星河跟她说过,当年他妈妈精神失常时想逼他一起自杀,用极端的方式抓住他的手,割他的手腕,还会把他的头按入放满水的浴缸中。
强忍着不哭,想到这里,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
他看起来已经脱离了昏迷,只是睡着了。
还是有意识的,还握了握她回应。
她满脸是泪,不敢出声唤他的名字。双手紧紧扣住他的手。
“……”倏地,他拽了她一下,紧紧握住。
然后,缓缓睁开眼。
意识跟随着如同死过一遍的大脑,渐渐地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