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野坐在姜意禾旁边,点了根烟夹在指间,目光顺着她一身笔挺的职业装看上去,停在她一丝不苟的领口和精致的妆容上,感叹她果然与当年那个总炸毛的丫头不一样了,哑笑了声:“我还没问呢,你在陈情手下干得还好吗?”
“还可以,”姜意禾顿了下,又补充说,“勉勉强强吧。”
“连用两个形容词,你有心事。”
她心烦地摇了下头:“没有。”
“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奚野严肃地嘱咐道,“我听说现在局面有些复杂。”
姜意禾一愣:“怎么说?”
“三个多月之前,大概就你刚回港城那会儿,上次来这里,”奚野吐了个眼圈,眯了眯眸,盯着八角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有个人,要花五十万买陈情的一条胳膊。”
姜意禾不是第一次听说,但仍心惊胆战。
“这个我知道,你告诉我了。”
“那之前的事儿你肯定不知道,”奚野转眸看了她眼,淡笑着,“那天晚上这里有两个队,一个是我的队,陈情也在,他掏钱找乐子嘛……你知道的。还棠芯独家整理有一个,就是那个花钱要他一条胳膊的人的,那个人先是让他们队的选手服用了兴奋剂,然后买通裁判吹黑哨,把我们的人的腿弄断了。”
姜意禾心抖了抖,她一直以为地下拳场这种地方只是疏于治安所以偶尔会见见血罢了,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状况。
“那个人怎么样了?”
“骨折了嘛,打了钢板。人没事儿。这事儿我挺生气的,项北怎么说也在我手下呆了这么久,之前从没出过事儿,居然因为陈情……算了,这都不是重点,我就是觉着,你待在他身边挺危险的。你考虑清楚。”
姜意禾默然。其实她心底是偏向奚野的想法的。
她见识过陈情身边大大小小的不利状况,虽一一化解,但显然这事儿还没结束。
“瞧我,说着说着就偏题了,”奚野笑了笑,抽完最后一口,用鞋跟捻灭烟蒂。他有些心烦,又拿出一支夹在唇边,却迟迟没点,“就是我听说那天那个队后面的人,好像是陈情的舅舅。”
“舅舅?”
姜意禾心头陡然一突。
陈情的舅舅,不就是周兆炜吗?
“对,我觉着这事儿还有待确认吧……哪有舅舅要害自己的亲外甥的,你不奇怪吗?”
奚野扯了下唇角,无奈地笑了笑,这才慢悠悠地点上烟,“我只是听说而已,而且他现在刚接手公司没多久,情形都不稳定……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对了,他这火烧起来了吗?”
姜意禾心里开始敲小鼓。
奚野后面说了什么她都置若罔闻,一直在思考周兆炜为什么要加害陈情。
想不通。
奚野的问题也没得到答案。没问到陈情的火,他的火却烧起来了。
俞安阳从后面晃出来。
黑色啦啦队队服,上下两截的露脐装,夹着一线白皙的腰。
梳着高马尾,偏生一双汪汪杏眼,本就长相稚嫩,远远一看就是个如假包换、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哪哪儿都不像个成天泡在奇葩离奇的社会新闻中,对社会抱有敌意、牙尖嘴利的记者。
“我说,她真挺好看啊,”奚野眯眸,感叹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她,她才上大一吧?那脾气跟你有的一比,长相嘛,倒是跟现在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看上人家了?”姜意禾轻嗤了声,“看上就追,她单身,估计也对你有意思,今天一直拉着我来见你,嚷嚷几天了。”
奚野笑道:“你也单身啊。”
“都多少年了,别开这种玩笑,”姜意禾瞪他,“大家都成年人了。”
“成年人才可以开这种玩笑吧?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我敢跟你开这种玩笑吗?”
奚野以前喜欢她的时候,那是真喜欢,不过他与李钦宁和她关系太好,害怕捅破这层窗户纸朋友都没得做,所以一直不敢表白。后来出现了陈情就更没机会了。
陈情走后,姜意禾一直郁郁寡欢,他也尝试过半开玩笑似地说过这种话,她却都不以为然。后面她好像稍微开窍了,也不知是不是烦他了,义正言辞地对他说还是希望他们做朋友。
于是只得作罢。
朋友最好。
有时候做朋友,比起恋人更让人安稳。
奚野看她八年来对陈情一副惴惴难安,想放下却始终放不下的样子就难受。
姜意禾支着脑袋,视线放空,不知在看哪里。
“我操!”奚野在旁边突然骂了声。
姜意禾被他吓得一抖,皱着眉回头:“干嘛突然骂脏话?谁惹你了”
“成年人不说脏话情绪怎么到位?”
奚野起身,一扬脚晃下去。
地下拳场来往之人鱼龙混杂,最是地痞流氓多。
一个肥头大耳脖子上挂个金链子的胖男人望着俞安阳的小腰和长腿,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咸猪手不安分地往她身上贴。
“小妹妹长这么漂亮,哪个大学的?”
俞安阳正想撒开男人,奚野过来,一把拂开咸猪手,顺带着揽了下俞安阳的肩。
“跟你爸爸一个学校,专门教你叫爹。”
作者有话要说:说吧,你们还想让陈情追多久?
69、hapter69
奚野在地下拳场这地界儿混了这么久终究是有话语权的。
对面的胖男人认得他大家都是混一个地方的人,知道这位祖宗不好惹背后又有某个有钱的公子哥撑腰满脸怒气冲冲却半天都没发出火,高声叫骂了两句虚张了一番声势便撒手走了。
奚野让他快滚。
俞安阳摸爬滚打了几年算是受过一番社会主义毒打的。她一个当记者的,什么人都接触过,什么也都见过,胆子也大。
这会儿出奇地淡定比奚野还要淡定。
人走后奚野看俞安阳一张小脸面不改色神色如常,真真是一丝慌张都无。
情不自禁地弯了下唇他乐了:“我说,记者姐姐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怕?”
俞安阳摇头。
“这地方这么乱,你一女……”
“怕什么,我有办法让他管我叫爸爸。”她提了提自己的肩带上面夹着个很小的摄像头腰间别着把很小的折叠水果刀。
“……”奚野脸色蓦地沉下。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无用。
刚“哎”了声,俞安阳裙摆一甩,扭着小腰去啦啦队入队了。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奚野无奈,只最后喊了声:“你自己……当心点儿吧你!”
回去坐定,姜意禾眯着眼,似乎在打量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