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豹子牛正搂着一个妇人，说着家常话，土炕下是三个未长成的孩子，挑着泥人玩。大的十一二岁，小的才刚刚能行走。大约是随了妈，生得都煞是可爱。

豹子牛握住妇人的手，一时有些感慨，当年能挤出水来的妙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糙了？不无歉然地道：“老婆，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三个孩子围了过来：“爹！今天那两个征募官，拿剑的样子真威风，他们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明年。等你们长大了，也去洛罗参加兵团，也拿那把剑！”

孩子们高兴的样子，豹子牛暗暗叹了口气，如果当年开源结果他也通过了，会不会他的人生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现在，他有了陈尘当靠山，再也不必胆战心惊。而当初前往洛罗的同岁少年，包括他的大哥，却是一个都没回来，统统死在了那三条战线上。

看着和孩子玩成一团的老婆，可是差点成了他嫂子呢，豹子牛又是一阵庆幸。回忆往事的事情警觉性也差了，连窗户外有人一直在猥琐偷窥都没发觉。

林旋从院墙上跳下来，这豹子牛是最后一家，其他盗贼家他刚都去扫了一眼，但夜薇都不在。也许她是放弃了，自己走了，但有点讨厌，所以才不辞而别。

林旋摇了摇头，总感觉事情如此结束，似乎有点太自然了。

不过红头发三个首恶已死，而根据林旋的了解，这豹子牛与其他头目相比，人品算是不错了。

身为村长，他迫于霸王强的淫威，才加入红头发，但平日并不参加盗贼团的行动。一直在与霸王强巧妙地斡旋，保护着牛一村的和平。但就是这种软弱的妥协，在他的包庇下，红头发才能做下那么多坏事而仍逍遥法外。

豹子牛保护了他的家人，保护了牛一村，但是却间接害死了更多的无辜。

此刻要不要回头冲进屋子，把这三当家给“行道”了？

林旋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并做了决定，但看见那三个天真的孩子和辛劳的妇人，他改变了计划。不是放过，他要等，等到孩子们睡着了，再进去。

给这个父亲，一点尊严。

又过了很久，灯芯都换了三截，孩子们才在催促中缓缓钻进被窝。他们太久没和爹娘这样玩耍过了，真希望这个晚上永远不要过去。

屋子里的灯，三个房间，全都熄灭了。

一阵风吹开锁死的木门，林旋一步跨入，豹子牛刚刚给孩子盖好被子出来，手里油灯“咣”的一声砸在地上，火星四烫。

睡房里传来妇人的呼唤，豹子牛看着林旋，平稳说道：“没事，脚滑了一下。你先睡吧，我出去走走。”

“当心些。”妇人睡下了。

“陈尘已经被我杀了。”

林旋只说了这一句话，豹子牛却什么都明白了似的，也不惊讶，点点头，木木地哦了一声。

三秒钟后，林旋离开了这栋小楼。

黑暗里，豹子牛一个人横躺着，

外人看起来，他只是喝多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