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耳朵也发出“滋滋……”的声音。我听不清张队还在说些什么。脑子里一直回荡着他的那句“赵原老师……”。

赵无眠帮我挂了电话。蹲下来，满眼心疼的望着我。

“涵涵……”

“你早就知道白老师是赵原？”我冷冷的问他。

赵无眠点点头。

“我的记忆恰好恢复到被赵石推下悬崖的地方。当时，赵原也在场。”

“那白老师也是杀害你和李居安教授一家的凶手吗？”我泪流满面的看着赵无眠。我不愿相信那个被我一直奉为人生导师的白老师，竟是个杀人凶手。

“不，他没有杀人。但他做了比杀人还恶劣的事情----面无表情的目睹赵石杀了自己的老师和同学。”

“为什么是白老师？为什么白老师是赵原？”这一刻，我心里的那座信仰大厦轰然倒塌。那个被我视为父亲一样的男人，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六条人命被杀害而袖手旁观。

警方得知白原松是赵原后，立刻将其作为证人带回警局。白原松在社会上算得上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此事一出，立刻引起社会各界人士的关注。“闽市灭门惨案”、“方肃凶杀案”一时间成了闽市最让人关注的案件。“闽市灭门惨案凶手另有其人”的报道也引起广大市民的关注。省政府、高级人民法院、警察厅纷纷出台文件，要求重新彻查闽市灭门惨案。

白老师被带回警局后，一直保持沉默。三天后，他向警方提出要求，想见一个人。

让我没想到的是，他想见的人竟然是我。警察局的审判室里。我看到白老师戴着一副手铐，面容憔悴的被带了进来。现在还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白老师参与这两起案件，所以只能把他暂时关押在警局。

“慕涵，要是再不让赵原开口。赵石和赵原就会被释放。”张队满面愁容的对我说。

这起案件，警方手里的证据只有那把留着林建国指纹的匕首，还有林建国的认罪书。关于赵石和赵原的杀人证据，警方找到的证据还不足。在那堆牛皮纸里，张队发现其中一位目击者称当时有两个人在李居安教授的别墅前鬼鬼祟祟，而这两个人便是赵原和赵石。

“证据不足，他们将被无罪释放。闽市杀人案将维持原判。这些日子我们做的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最重要的是，如果想要再翻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张队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和赵无眠。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赵无眠的父亲洗刷冤屈的机会。我明白张队的意思，既然白老师想见我。或许只有我才能撬开他的嘴。

我定了定神，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眼前的这个人。

“涵涵……”白老师嘶哑着声音喊了声我的名字。

“白老师……”我好像对他恨不起来。即便心中的那座大厦已轰然倒塌，可是这些年他对我的好我依旧铭记在心。

“我不配当你的老师。”他把头埋了下去。那双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因用力过度而失去血色。

“不，您永远是我的老师。这些年来，您对我的好我一直记在心里。”

“涵涵，要是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还能记住我的好吗？”白老师抬起头，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点点头：“无论您做错什么，我都会记得您对我的好。”赵无眠说白老师是最冷血的旁观者，比鲁迅先生笔下麻木的中国人还冷血。即便如此，我想此刻的我仍对他怀有一份感激之情。

“涵涵，我对不起你。”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白老师真的老了，头发爬满了灰白。眼角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皱纹？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最喜欢坐在他腿上观察他长长的睫毛。那个时候，我觉得白老师的睫毛是全世界最好看的睫毛。

“白老师，您没有对不起我。您对不起的人是李教授一家人还有林建国和方肃。”

他听了我的话，表情怔了怔，张了张嘴巴好像要说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又咽了回去。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很多。但让我最愧疚的人还是你。”

我不解的看着他。为何要对我感到愧疚？难道仅仅是因为欺骗了我？我看了一眼站在我旁边的赵无眠，他的表情怪怪的。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涵涵，等我整理好心情。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的。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所以……”他欲言又止。

“白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难道我和这起案件有关吗？”

白老师摇摇头，沉默不语。

从警察局出来后，我的思绪一片混乱，心情也乱糟糟的。我隐隐约约感觉到，我和这起案件有关。赵无眠和白老师一直在刻意隐瞒什么。

我气恼的撇下赵无眠，独自驾车离开。路上，我越想越烦，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让我知道？不自觉中，车速越开越快，脑子也越来越混乱。就当我心烦意乱时，不知从哪里钻出一辆大货车。为了避开他，我拼命的转动方向盘，车子不受控制的冲向旁边的护栏，我想踩刹车减慢车速。可是刹车竟然不灵了。

“砰！”一声巨响传入我耳膜。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轻得我竟然飘在半空中。我看到地面上围着一群人，他们从一辆受损严重的白色轿车里抬出一个人。

“咦！那个人不是我吗？”我看到我浑身是血的被抬进救护车。一只手却从担架上滑了下来。

赵无眠，原来人弥留之际，灵魂真的可以看见自己死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