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清冷的日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懒懒的洒在院子里,池子里的水微微晃着些透亮的光。几片花瓣依偎着水波微微荡漾着,微风吹过,在水面上悠悠的打着转儿。一个身穿紫色衣服的婢女正踮着脚往一旁的绳子上晾衣服,她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禁小声嘟囔道:“这天儿眼看着就要热起来了,宫里头也不派人送些冰块来给小姐消消暑。”
话音刚落,只听珠帘一声轻响,屋子里袅袅婷婷走出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来。她一只玉手微微掀开那帘子,侧着身子倚在门口,另一只手便撩开了遮住她整个头部的面纱,露出一张轮廓精致的脸。她的眼睛里映着明晃晃的日光,波光流转,微微一转,便是万千妩媚。只是那原本应该精致无双的脸上,右半边却是一道狭长的疤痕,那伤疤从眼角下方一直延伸到嘴角处,丑陋不堪。
“紫嫱,这冷宫里头,我们能活命便是天大的恩宠了。”女子的声音清冷,没有一丝起伏,面纱放下的瞬间,美目里瞬时多了一丝凛冽的气息。紫嫱听到女子的声音,慌忙丢下手中的衣服跑到女子身边,为她掀开帘子:“小姐,怎么起的这样早?昨晚睡得可好?”“我睡不着。”她慢慢的走到水池边,漫不经心的盯着水中漂浮着的几片破败的花瓣。
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手里提着木盒的宫女脚步匆忙的走了过来,见她站在那儿,便毫不客气的走上前道:“上官小姐,还是别在这里等了。就算你再等上个一年半载,皇上也不会放你出去的。”那宫女一脸鄙夷的看着她,话中的嘲讽之意显而易见。紫嫱咬紧了嘴唇,有些不忿的瞪了那宫女一眼,连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敢欺到她们头上?女子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眼神依旧停留在水面上,好像那宫女不存在一般。那宫女见她没有一丝反应,气的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朝她大声说道:“装什么清高,一个叛国之女,还指望从冷宫这种地方出去么?别做白日梦了!”
“琼儿不得无礼!”
听到声音,女子微微抬眼,望向宫门的方向,来人赫然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李公公。“琼儿,这里没你的事事了,还不快退下!”李公公厉声呵斥道。“是,琼儿这就告退。”这琼儿也是个识相的,见是皇上身边的人来了,赶紧提了木盒便走。
“李公公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话虽是对着李公公说的,可她的眼神却没有半点在他身上。李公公暗自摇头,在冷宫这种地方,一旦入了,便是终身入了,有时候一年半载也没半个人来,按理说见到他应该像见到救星一样,可这个女子,却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也许,皇上正是忌惮她这份从容,才把她关在这儿关了整整一年吧。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方才开口道:“上官小姐,你好福气,皇上命我来传口谕,准备接旨吧。”
口谕?
她一声冷笑,终于偏过头来看着李公公:“怎么,皇上龙恩浩荡,准备放我出去了?”“上官小姐,请先接旨吧。”李公公讪讪的笑着,她这话太过直接,他这个做奴才的,还是少说些话为妙。
她用眼神示意了紫嫱一下,便跪了下来,紫嫱跟着跪在她的身后。她微微闭上了双眼,听着这道能改变她命运的圣旨。
只要我上官素衣能活着走出这个地方,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我统统要你们血债血偿。
那双漂亮的眸子陡然睁开,仿佛利刃出鞘,散发着逼人的寒意。
“上官素衣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女上官氏,于冷宫思过已一年有余,今皇恩浩荡,大赦天下,赦上官氏无罪,即刻进殿面圣,钦此。”
说罢,李公公一脸笑意的看着上官素衣,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上官小姐,请吧。”
“素衣谢主隆恩。”她起身,慢慢的抬起头来,眼睛像突然蒙上了一层冰一般,散发着令人惧怕的冰冷。那双眼睛里看过了太多的东西,也装了太多的感情,她上官素衣,也许注定要背负这些她不想背负的东西。
冷宫的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宫门里,几个已经年老色衰的妃嫔还在向门口张望着,向她投来艳羡的目光。但她心里很清楚,她跟那些冷宫里的女人不一样,她不是什么妃嫔,她是上官家的大小姐,皇上只不过是挑了这最冷清的地方软禁她而已。而依照她对皇上的了解,他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自己出去,想必是自己这枚残破的棋子,还能够为他所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