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也来了,找找看。”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走不动了,你自己找吧。”
夜轻寒慢悠悠地从高处折回来,也坐了下来,折段草梗叼在嘴里,眯着眼睛朝我笑。
山风一阵阵的,吹的林子簌簌作响,午后的阳光从树叶缝隙落进来,晒在头上不冷也不热,我渐渐喘匀了气,也落了汗,默默地撤了心头的无名火。
唉。我站起身,“你要是真想找,就坐在这里等我。”转身摸进密林。
沿着水源,不多时就遇到了两只松鼠,一只野兔和一只山鸡。
松鼠说它们没有见过什么马,野兔说见过,但说不清是在哪见的。山鸡最奇怪,我刚问到马的事它就扑棱着翅膀飞出好远,见到我真身的时候也没见它怕成这样。
密林深处的一群猕猴帮了大忙。它们七嘴八舌地给我说了那匹马的事。
还真是,青云山里这两天来了一匹马,白色的,很高,有说在南面的山坡看到过,有说在北面的水潭看到过,再后来,山上来了很多人,就再也没见到那马了。猴子们说,一定是被人抓走了。
直到我离开,猴群还在唧唧咕咕地八卦那匹马。
我折回原处找到夜轻寒,一路思忖着,见到他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走吧,这次要跟着我,不要乱跑一气。”
“你知道怎么找到那匹马?”
“差不多。”
“怎么找?”
“看脚印。”我敷衍他。
他似乎是被唬住了,低头寻了一会,嘀咕着,“我怎么看不到?”
“你笨。”
山脚下的人没有走,说明那马一定还在山里。这山中能藏身的地方很多,但理想的不过几处要隐蔽、要有水、还要够大。
北山有一处潭水,附近有一座岩洞,洞口覆满茅草,不熟悉山中地形的人是绝对找不到的。
既然猴群曾在那周围见到过它,那么不妨去试试看。
山高路远,再加上两条腿走路实在是累赘,我虽然熟门熟路,也还是花了几个时辰才摸到洞口。
太阳就要落山了。
拨开厚厚的茅草走进岩洞,空气中传来刺鼻的血腥味。
我心中一凛,一把拉住跃跃欲试的夜轻寒,把他挡在身后。
洞里很黑,夜轻寒打开了手机灯,灯亮的瞬间,左侧传来“哒哒”的两声轻响。是马蹄声!
我与夜轻寒相视一眼,同时闪身过去,果然看到一匹高头大马出现在岩石背后,它通体雪白,不知是否是灯光照射的缘故,瞳孔闪着诡异的光。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它的前腿吸引去,那条前腿蜷曲着,并未落在地上。
我心里一沉,马腿非常脆弱,一旦伤断,很难复原,大多数马匹会因此被处死。即使不被杀掉,一条残废的腿对于几乎终生都需要站立和奔跑的马来说也无疑是灾难。
“吁……吁……”我一边安抚它,一边慢慢地试图靠近。
夜轻寒拉住我,“你要干什么?”
“它受伤了。我去看看好不好处理一下。”
他还是没松手,我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的,我有办法。”早几十年做兽医的时候,看的都是牛羊马。
我慢慢靠到白马近前,手轻轻地抚了抚它的鬃毛,“莫怕莫怕,让我看看你的伤。”
那马安静地出奇,我感觉到它的呼吸平稳,肌肉也不再紧绷,这才俯下身去查看。前腿关节处像是撞到了什么硬物,撕开好大的血口,直露出白骨,但是万幸,骨头没有断,我下意识地去翻我的包,想找些药物,然后才想起,我是来爬山的,不是来出诊,包里只装了些水和食物而已。我不死心地又翻了翻,边边角角捏了个遍,居然,真从侧兜的犄角旮旯里翻出半卷纱布和一瓶碘酊。应该是不知哪次出诊之后落在里面的。
“哈,你可真好彩。”我三下五除二,给伤口清洁、消毒,包扎好。完事后拍拍腿上的灰,直起身,还挺开心的。
没高兴太久。
起身的一刻脚下打了个趔趄,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我低头一看,吓了一跳!是颗血淋淋的山鸡脑袋。我刚才只顾盯着它的伤口,却未留意,这四周地上,分明散落了好多白骨和带血的皮毛。
脑子里闪出个念头,我有些不敢相信,但脚已不自觉地退后一步,抬头看向那匹怪马。
电光火石间,一直不声不响地大马居然张大嘴巴,露出狰狞的獠牙,向我袭来。
“走!”
我拖起夜轻寒便往洞口跑,出了洞也不敢停,没头苍蝇一样,一路狂奔。
也不知跑出多远,头上有道黑影闪过,伴着尖利的一声啸叫,我慌慌张张望去,整个人都懵住了那是一只,会飞的……狐狸……么?
一错神的工夫,脚下突然踏空,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洞穴,身子直直坠了下去。
“阿筝!”
夜轻寒眼疾手快,往前一扑,捉住我一只手臂。
我悬在半空,反倒稳住了神,脑袋仍然乱哄哄的,但慌也没有用,解决眼下的问题要紧。
“夜轻寒,你先放开我。”
“放开?”他一只手撑着我全身的重量,半个身子都快被我拖进来了,咬着牙说,“放开你就摔死了。”
“不会的,你快放开,我有办法。”
“呵呵。”这人还有心情笑,“刚才也有人说有办法,结果跑得比兔子都快。”
“你……”我气结。
其实只要他放手,不及落地,我便可以飞上去。虽然在他面前施法恐有后患,但紧急关头,也顾不得那么多。
再说,纵使他不放手,我也可以飞上去。吓死他算了。
还没等我拿定主意,就听“啊呀”一声,夜轻寒力不能支,直直跌落下来,拖得我一起往下坠,我挣扎着提气想往上去,却不知怎的被他拦腰抱住,挣也挣不开,只得齐齐落到入洞底。
有机关转动的声音,洞口合拢,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