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51.心弦一乱v(1 / 2)一剑霜寒首页

古琴的事,勉强算是糊弄了过去两人的话题也渐渐转向别处云倚风觉得那一碗酸溜溜的醋拌鸭掌挺好吃,索性端到自己面前啃得专心致志。

“王爷笑什么?”一边吃一边问。

季燕然淡定答曰:“没什么。”

确实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了一句民间俗语,叫“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难过酸品摊”。

于是眼底笑意更甚问道明日还想去哪里逛逛?我陪着你。

云倚风擦了擦手指:“早上要同清月商议风雨门的事下午要去看玉婶。”

经他这么一说,季燕然方才记起来,先前老吴的确提过一句说已经在近郊置办好了屋宅与田地。之前在赏雪阁时也算受了玉婶不少照顾现在她搬来王城自然应当去贺一句乔迁之喜。

旁边桌上一群外地客人,正在唾沫飞溅地讨论着王城除夕有多么热闹,还有正月十五的花灯与焰火,“砰”一声,所有的星辰都被点燃了,瀑布见过吧?金色的瀑布,飞流直下倾泻满天光彩夺目极了。

云倚风听得入迷心里稍微有些遗憾毕竟腊月二十八那天,他还在王府后院里看老刘杀猪,仔细盘算着除夕要去哪里逛,元宵又要去哪里逛,谁知事不凑巧,望星城里偏偏出了乱子,自己也只好在除夕当天骑着飞霜蛟出城,将所有的热闹与繁华都抛诸脑后,只在白雪皑皑的山里烤了一张肉饼啃,权当年夜饭,现在想在想想,也着实凄凉。

季燕然许诺:“明年,明年的正月十五,我定陪着你在王城赏景。”

“明年的事,明年再说。”云倚风尝了口酒,又问,“王爷打算何时去找那位平乐王?”

“再让他多活几天吧。”季燕然接过酒壶,“杨家虽败,却也时刻关注着朝廷的风吹草动,若我刚一回王城,就又马不停蹄赶去晋地拿他下狱,落在旁人眼里,倒显得像是皇兄在下令。”

这头正说着话,楼梯上又上来两个人,是清月与灵星儿。一对小情人说说笑笑,少年手里也不知捧了一包什么果子,红艳艳的裹着糖,用竹签扎起来正要喂过去,却见旁边桌上的师父正在看着自己笑,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手下一抖,果子也“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喂!”灵星儿不满,“我还没吃呢。”

清月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少女狐疑地转头,恰好与云倚风对上视线,便理直气壮道:“门主在怎么啦?我们说不定还能讹王爷一顿饭呢!”

小二殷勤收拾出桌子,将两人安排在了靠窗位置。小丫头说起话来叽叽喳喳,像枝头的雀儿,透着一股子清脆可爱,她先是问了一圈招牌菜,叫了一壶酒,招呼师兄吃这个吃那个,后头却又撒娇抱怨起来:“你怎么就知道自己吃,也不照顾我,你学学王爷呀!”

清月答应一声,赶忙扭头。

季燕然手里握着一卷烤鸭,正在往云倚风嘴边递。

清月恍然大悟,照葫芦画瓢也递给小师妹一个。后来又觉得背对着坐不方便,索性与灵星儿换了个位置,越发专心致志地观摩学习起来。

季燕然:“……”

云倚风慢条斯理喝着汤:“我这傻徒弟能不能娶到媳妇,就看王爷今晚教得好不好了。”

季燕然替他吹凉一小碗羹:“好说。”

这头清月也跟着呼呼吹,吹完之后递给灵星儿,抬头就见王爷已经又拿起了包子,便赶紧学他掰开两半,一半自己吃了,另一半喂给师妹。

少女难得脸一红,在桌下偷偷用脚踢他。

清月遥遥一抱拳,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候,酒楼里的人已经渐渐多了,除了食客,还有几个小娃娃在卖花环,都是从城外山上采来的野花,鹅黄嫩紫编在一起,看着又娇又艳。这回倒是不用季燕然再教,清月主动买下一串,戴在了师妹的头上。

季燕然颇为欣慰:“有个好消息,你徒弟出师了。”

云倚风擦擦手指,又将衣袖往高挽了两圈:“那这顿饭我请王爷。”

他方才又饮了几杯酒,此时难免身上发热、额头出汗。季燕然却有些担心,生怕又闹得毒发,于是熟门熟路将手伸过去,仔仔细细摸了半天的脸。

“哐当”一声,灵星儿踢开椅子,转身跑下了楼。

清月的手僵在半空中,茫然而又无辜地看向季燕然。

萧王殿下:“……”

云倚风深深叹气,转身道:“还不快些去追?”

清月答应一声,连楼梯都不走,翻窗就跳了出去。周围食客不明就里,还当是江湖侠客在抓贼,于是一股脑涌到围栏看热闹,却哪里还能在屋顶寻到半分人影,只有风吹得树叶哗哗响。

于是这顿饭还是萧王殿下付的银子。

并且在回到王府之后,他还被江凌飞一把扯进房中,“哐当”锁上了门。

黑天半夜,孤男寡男,季燕然拿起桌上茶壶晃了晃,问:“你又闯祸了?”

“我闯什么祸。”江凌飞拖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老实交代,今日在同福楼里,怎么回事?”

说这话时,他声音又细又颤,宛若被捏住脖子的鸡。季燕然嫌弃地瞥来一眼:“你也在同福楼?”

“我在对面的三兴茶楼!”坐在二楼雅间向窗外望去,恰好就是同福楼。旁人都是规规矩矩吃着烤鸭喝着酒,唯有萧王殿下,又是夹菜又是擦嘴又是摸脸,就差把人抱到怀中来喂,偏偏云门主还配合得很,也不恼,三不五时抿嘴一笑,笑得江门三少目瞪口呆,当场就打碎了一把名贵的宜兴紫砂壶!

季燕然试图解释:“那是在……算了,说来话长,你还是洗洗睡吧。”

“睡什么睡。”江凌飞挡在他面前,再三确认,“你当真对云门主没意思?”

季燕然皱眉:“什么?”

江凌飞猛烈撕扯了一下衣袖,虽然因为料子太厚,没断成,但道理大家都懂。

季燕然面无表情飞起一拳。

江凌飞闪躲及时,抱着桌子凄凄哭道:“重色轻友。”

季燕然道:“滚!”

而直到他最后出门,江凌飞依旧扒着门框,语调中充满老母亲的担忧与慈爱:“想清楚啊!”

季燕然加快脚步,觉得脑仁子都在嗡嗡响。

直到拐过花园,才终于将聒噪声音远远甩在脑后。

只是耳边虽说清静了,心却清静不得,依旧如假山下那窝野猫一般,在春日里喵喵叫着,再伸出锐利的爪来,勾住心弦一拨一弹。

“轰”一声,有什么断了,又有什么乱了。

若在同福楼时,对面坐着的是旁人呢?江凌飞、老吴、林影,任何一个狐朋狗友,再或者是这王城中任何一个漂亮姑娘,似乎都……莫说全程照顾对方吃饭,哪怕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后背发麻。

深春的夜风还是有些凉的,只是再凉也吹不散心头燥热,浑的血反倒更烫几分。他心里想着事,脚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云倚风的小院,待到反应过来时,双手已经推开了屋门。

习惯成自然,习惯成自然。

浓厚的药味扑面而来,云倚风趴在浴桶边沿,抬头看他。

季燕然这才想起来,又到了该泡药浴的日子,只是看那软绵绵有气无力的模样,怕又偷偷减了不少药量。

果然,云倚风开口就是警告:“别告诉清月!”

“药呢?”季燕然问。

云倚风唉声叹气,往桌上一指。那里正摆着一个大罐子,里头药汤还剩下大半。季燕然刚拎到浴桶边,就见云倚风的肩膀不自觉往后一缩,像是怕极了这玩意。

怎么能不怕呢?想起上回那密密麻麻的刺骨细痛,季燕然暗自叹气,虽说不忍,却更惧怕所谓的“三年或五年”,咬牙一狠心,还是全部倒了进去。

云倚风细弱闷哼一声,将额头直直撞向桶沿。

季燕然及时用手掌托住,又将另一掌按在他背心。

药性凶猛,云倚风的呼吸很快就急促起来,额上汗珠一茬接一茬,唇角亦被咬得通红渗血,比起上一次,这回的痛楚似乎更加绵长无边,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水都凉透了,方才缓过一口气来,却也早就是昏死的状态。

季燕然将他裹了个严实,坐在床边像擦小动物一般,从脸颊到脚趾,都隔着毯子细细揉了一遍,直到怀中人不安地挣扎了一下,方才从柜子里取出新的里衣,仔细替他穿好。

一旦心里有了别的想法,行为反而规矩起来,他动作很快,视线也一直落在别处。只是手臂在拖高那纤弱腰肢时,心尖还是颤了一颤。

里衣特意挑了最厚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夜半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