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龙抬头,天阴阴,雨啾啾。淮南的天气,倒与那终日阴雨的蓬莱岛相似,一点也不讨喜。
“大祭司这副三维物种的皮囊真难看。”癸十拔了白玉簪,纤纤素手轻轻划过披散的头发,那三千墨丝变幻成银白色的瀑布,飘逸绝尘。
癸十朝那痴痴地望着他的银发的徐来勾勾手指,徐来便像只牵线木偶般缓缓地走过去。
尔后,癸十紧紧地揽着徐来,像要将徐来揉进骨子般,落下铺天盖地的吻。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撕咬,每每种下红梅,徐来那冰肌玉骨上就多了一颗鲜红的血珠,激起徐来的娇喘。
“阿珺相公,堇儿要看春宫图。”我使劲地掰开刘珺那只碍眼的魔掌,奈何力气太小,上蹿下跳,也只瞧到徐来那袭月白色轻纱。
砰地一声,刘珺松手,原是徐来倒地。亦如徐来断发的景象,苍苍白发,皱纹满布,干枯柳叶眼睁成铜铃大小,写满了难以置信。
接着,癸十从袖子里摸出一枚红色同心石,用白玉簪挖去外围的一圈,抖落一只黑色的虫子。那虫子爬向徐来的尸体,一口咬上徐来浑身唯一鲜活的眼珠子。霎时,徐来的尸体,化为尘土,包裹住虫子,成为虫子的坟墓。
然后,癸十又从腰间掏出一个白瓷瓶,剔除木塞,倒出点点滴滴晶莹的露水,于虫子的坟墓上。瞬间,尘土消散,黑色的虫子居然蜕变成梨花白的虫卵。
“蓬莱岛的驻颜术,竟卑贱到结合了三维物种的蛊毒。”我摆出大祭司的架势,冷笑道。
辛夷仙子,便是蓬莱岛的驻颜术的发明者。自从银河系律法禁止了蓬莱岛的驻颜术,辛夷仙子似乎销声匿迹,被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
癸十笑而不语,将那梨花白的虫卵吞下肚子,微微闭上双眸。潮湿的空气中,再次荡漾起朵朵绽放着辛夷花的春风,恰恰吹了那袭月白色轻纱,拢在癸十身上。
正面瞧着,风姿俊秀,宛若珠玉,堪比那体质孱弱的卫玠。侧面打量,朱唇轻抿,柳眉颤颤,胜过那令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褒姒。清雅脱俗的美,却模糊了性别。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蓬莱岛的辛夷仙子,现出真貌。
“大祭司,你是喜欢本仙子男人的模样,还是女人的容颜。”辛夷仙子见我瞪大了一双月牙眼,发出雌雄难辨的清冷笑声。
“辛夷仙子,本王奉劝你一句,离开大汉,修炼蓬莱岛的驻颜术这一罪行,本王可以视而不见,否则……”刘珺将我那颗胡乱挣扎的脑袋,按在坚实的胸膛上,不允许我欣赏辛夷仙子非男非女的美貌。
“否则如何?”辛夷仙子咬破手指,漫不经心地画了辛夷血符。
骤然,那波动的气息里,弥漫着木兰香,愈来愈浓郁,仿佛将辛夷园的整片木兰林都搬到小小的厨房里。
说时迟那时快,我大喝一声不好,将刘珺顺势扑倒。果然,那片绝色园丁照顾的木兰林疯狂生长,居然将粗壮的气根蔓延到这里,盛开大如鲨鱼的白花。
“阿珺相公,斩木兰花。”我翻出秋源地形图和青铜钥匙,神色凝重。
语罢,刘珺一套软剑剑法,如同秋风扫落叶,斩杀数千朵纯白圣洁的木兰花,飞溅出暗红色的汁液,腥臭至极。
奇怪的是,我刚将青铜钥匙竖立在秋源地形图上,尚未滴落一滴朱雀血,便狂风大作,黄沙漫天,八十一位九黎部落勇士从天而降,踩碎了不少木兰花。
“紫姬大人!”九黎部落,赤裸着身子,行了夏国大祭司之礼。
啧啧,虽然不知晓九黎部落为何抛弃了半边牛头面具和五彩羽毛,但是他们那身强壮结实的肌肉,透着黝黑的光泽,真教人看得血脉喷张呀。
“阿珺相公,不要蒙着堇儿的眼睛!”我对刘珺一阵拳打脚踢,抗议道。
“小东西,屁股痒了?”刘珺热热的怒气呼在我的耳畔上,危险又夹杂着魅惑。
我听后,顿时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道:“九黎部落,替本祭司消灭了所有的木兰花。”
话音刚落,九黎部落得了命令,像饿了许多天肚子一样,粗鲁地拔掉木兰花,径直塞进肚子,一番狼吞虎咽之后,继续刨起树根,嚼得吧唧吧唧响。
“九黎部落,木兰花吃不得,会拉肚子的。”我喊道。
果然,排山倒海的放屁声,释放出乌黑的浓烟,那腥臭味熏得我犯起干呕。
再次睁开眼时,春雷阵阵,借助闪电的紫光,我发现辛夷仙子已逃走,而厨房的门开了又合,站着一披头散发的老婆子,将我吓得跳入阿珺相公的怀抱,瑟瑟发抖。
“辛夷君上,该食用八公山豆腐了。”那老婆子端着一碗飘散着肉香的荤豆花,跪在一朵枯萎的木兰花旁,嗓音里毫无情绪。
刘珺轻轻地拍着我的背部,柔声哄着,待我安定下来,才将注意力转移到老婆子身上,思忖片刻,牵着我的手,走到老婆子跟前,撩起那花白的头发,长舒了一口气。
“伍老夫人,本王来迟了。”刘珺作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