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嘚……嘚嘚……”
帝都洛京边境的锦梁平原上,一匹火稚马在急速奔跑着,身后卷起一阵尘埃和泥屑,马蹄声过,好久才重新安静下来。
马上一壮硕的汉子,身上的黑色帝都军服已破烂不堪,左臂上新鲜的刀伤还在渗出鲜血,背后两只断箭的箭镞已没入骨肉,他几乎是伏在马上,浑身不住颤抖,如此重伤,可那汉子的眼里却充满坚韧,而且还在不断策马加速,看得出来,他似是有着十分重要的使命在身,才拼命咬着牙忍住伤口带来的剧痛。
“嘚嘚嘚……嘚嘚嘚……”
就在重伤的汉子疾驰而过不久,安静的空气中再次响起一片躁动,十几匹洛京黑毛马沿着重伤汉子的去向,亦是一阵狂奔,马上人的打扮与重伤的汉子同为黑色军服,依然衣衫褴褛,中刀的中刀,中箭的中箭,脸上的汗水和连日奔波的尘土搅在一起,狼狈不堪。
他们一面盯着前往早已不见踪影的火稚马,一面不停地回头张望,每张望一次,眉间的褶皱就加深几分,因为他们分明看到,平原天际上那一眼火红,正在急速扩张,那种不由自主的恐惧感,也再次在他们的眼中渐渐扩大……
时值夏末,此时的天空一片阴霾,几乎要压在整个锦梁平原之上,没有一丝风。沉闷的雷声不时响起,平原上成片的麻姑花海无精打采地蔫在泥土里,晌午已过,一场暴雨即将席卷而来。
席卷而来的,除了转眼将至的暴雨,还有天际线上那片火红。
燃甲军。
一个中元之舟上可以横扫一切的力量。
短短半柱香时间不到,锦梁平原迎来了今天第三波不速之客。只见成百上千匹火稚马向着同一个方向追去,声势几乎压过天边的闷雷。火稚马上通体火红军服的将士们面无表情,手握朴刀长弓,就像一尊尊冷冰冰的天生杀人兵器,与那身灿烂的军服显得极不相称。
大片大片的火红色在平原上铺天盖地的迅速蔓延。在狂奔之中,他们的队形也在迅速有序地变化着,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在平原上形成了一个面向前进方向的月牙形,远远望去,却似一张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正在向那十几个越来越近的目标猎物无情地吞噬而去。
“围!”
燃甲军中占据正中位置的独眼男子一声令下,那些拉了满弦箭的军士迅速放下长弓,月牙的两尖,瞬间再次提速,从洛京黑毛马的两侧包抄而去,将他们包围在燃甲军的中央。
火稚马不断打着响鼻,这样的天气似乎让他们烦躁不安,遭到完全包围的洛京军人们手心早已沁满汗水,缰绳勒出的道道血痕浸在其中,火辣辣的疼痛直上心头。
“咦?姓允的竟然没在?”独眼男子冷冷地撇了一眼面前已毫无战斗力可言的洛京军人,不由得眉头微皱。
“哼,允都卫已经先一步抵达洛京禀明圣上,岂容你们诡计得逞?!”洛京军人中一名断了臂的青年人上前一步。
“啧啧,蒙我啊?”独眼男子看着眼前的断臂青年,眼神中充满戏谑,“那真是奇了怪了,姓允的怎么突破平梁口那五千燃甲军呢,莫非生了翅膀?”
“你们!你们这帮逆贼!”那名洛京的断臂军人心头一凛,旋即逐渐下沉,因为他知道,他们的允都卫,这次是真的到不了洛京了。
从锦梁平原西边的洛京哨子城遇袭开战,到全面溃败,再到这十几天横穿平原的大逃亡,身边的战友一天比一天少,原本那两万骁骑,如今只剩下这么十几号人了。几天来的剧变,让这些平日里水里来火里去的洛京军人也忍不住泪眼婆娑,年轻的断臂军人死死盯着独眼男子,恨不得剜心喂狗!
“逆贼吗?!哈哈哈,你们难道以为那个无能的隆正现在还可以治国兴邦?以为洛京朝中的那群废材现在还可以济世救民?你们看看洛京之下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独眼男子将马鞭指向洛京军人,言语如千斤坠,掷地有声,“我主心怀天下,有蛟龙腾月之志,经天纬地之才,剑锋所指,便所向披靡,马蹄过处,便俱为沃土,如此明君,岂可屈居那个废物皇帝之下?”
“休要多说,贼就是贼!杀不了幽隐钟无极,今天就拼你们几条人命一起去黄泉做个伴!”断臂军人一声咆哮,抽刀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