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业看他一眼,有些诧异。
但似乎是因为从没见过陈渊这般模样,顿了顿,起身道:“进屋说。”
回到堂屋。
陈父坐在椅子上,从桌上摸过一根烟杆,叭嗒叭嗒抽起了旱烟。
“你要找我商量什么事?”
陈渊站在他身前,微微低头:“我想向您借笔银两。”
“借钱?做什么?”陈业抬起头来,眉头皱起。
“学武。”
陈业诧异看他:“学武?”
“嗯。”
陈业低头抽了几口烟,吐出白雾:“你要借多少?”
“五十两。”
“五十两?!”
忽的一道女人尖叫声传入客堂:“不许!”
陈渊回头,一个端着木质托盘的白胖妇人闯入视线。
这是他的后娘,陈柳氏。
“小畜生,你当咱家是开善坊的?”
妇人脸色难看,瞪眼盯着陈渊,尖声道:“我告诉你,不可能!就你这一身蠢笨的材料,学什么武?你以为你是云儿?还不赶紧出工去!”
陈渊对这场面也有预料,平静道:“我不白拿,我现在也算成人了,该到了分家的时候,父亲只要借我五十两,陈家的东西,我什么都不要。”
陈柳氏嗤笑:“陈家的银子,都是我和你爹积攒下来的,同你有什么关系?莫不是你还想继承家业?”
陈渊深吸一口气,冷硬道:“若是姨娘这点都舍不得,那便别怪我出去闹了,我不好过,家里也别想好,云山城就这么大的地方,爹还在衙门当差,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闹大了……姨娘,您也不想云弟他们在外面被人戳脊梁骨吧?”
“小畜生!你说什么?!”陈柳氏大怒。
陈业烟杆在桌上猛地一敲:“行了!”
“阿渊再怎么也是我儿子,你这婆娘,说的甚么话?!”
陈业深深注视陈渊:“阿渊,你真要分家?”
陈渊平静对视,点了点头。
“罢了!”陈业呼出一口闷气,在桌角敲了敲烟杆,抖出烟斗里的烟灰:“给他拿一百两。”
陈柳氏眼睛一瞪,还要说些什么。
“还不拿钱去?!”陈业一拍桌子,大声呵斥。
“哼!”
陈柳氏一声冷哼,终究没有再和陈业争辩。
‘嘭!’的一声。
她在陈业身旁的桌子重重放下托盘,闷声走向了里屋。
“……”
“阿渊,这些年,我的确少管家里的事情,你心里应当很怨我吧。”
陈业吐出一口白烟,语气有些复杂。
不等陈渊回答,又自顾自道:“你这不爱作声的脾气,能提出分家,想必是怨极了的。”
陈渊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前身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自然是有不少怨恨的。
但那个陈渊已经死了,与他却没什么干系。
陈业叹了叹:“你娘的事情,同你本没有关系,这些年我牵恨于你,的确是我的不对。分家也好,省得一家人成仇,不过你没学过什么本事,就拿些银两出去,只怕是坐吃山空,也难过好日子。”
“这样吧,正好这个月还剩下旬日,月底才和屠猪会的人结账,肉铺生意你继续做,这个月取货的帐,家里来结,赚多赚少,便都归你。”
“往后这生意便也分给你了,你若是怪我,也是应该,只盼你莫要太怨恨你姨娘和你两个弟弟妹妹。到底都是一家人,日后我不在了,也是你们兄妹几个互相帮扶。”
陈渊松了口气。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肉铺的生意,还是挺赚的,一个月算下来能有个七八两的进项。
虽说这年头米贵银贱。
却也足够云山城一个五口之家,两三个月的吃用了。
他日后若要习武,也需不少营养补充,这份钱不多不少,总归能支撑一些练武花费。
“多谢。”陈渊闷闷回了一句:“我去收拾东西。”
说着。
转身走出了堂屋。
听到这个‘谢’字,屋里正在抽烟的陈业,拿着烟杆的手一顿,不由苦笑摇了摇头。
半晌,终是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