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将手中一柄弯如月牙的奇形兵刃按在马鞍上，缓缓张口答话，他的嗓音暗哑，但语调却是温和：“雁州城？你却是行的有些岔了，折向北方，你这车行得慢，须再有两日才可到达。”

老者闻言，忙冲那人挤出个笑容，复又拱手道：“多谢壮士，不知壮士此行何往？若也是去那雁州城，莫如搭个伴同往？”

原来老者见眼前数骑似无恶意，却是想着自己在大漠里难辨方向，这些人似是本地土著，又有兵刃护身，不如同行，路上有个照应。

那人却没有搭话。只看着老者，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沙一时凝定。

老者被看得有些紧张，额上又覆了一层汗，不由干笑道：“壮士若不方便，那便不麻烦……小老儿自行上路就好，自行上路就好。”

“你此行前往雁州城，所为何事？同行的又有几人？”那人忽地开口问道。

“小老儿本是河东人氏，家里遭了灾，断了生计，小老儿只得想着来此贩些干果，车上……车上便只有一个年幼的孙女。”

老者一时猜不透此人的用意，额上的汗水涔涔而下，手不自觉的摸向车驾下面，那里，藏了柄钢刀。

那人看见老者的动作，却不多言，只向老者身后的车篷里看了一眼，女孩正蜷在篷下的阴影里，手里抱着柿子饼，怯怯的朝外望着。

“我等并不与你同路，此去雁州，向北便是，大漠凶险，你且记好，路上看见什么，皆无须惊惶。”

那人兜转了马头，不再搭理爷孙二人，只策马与其余数骑驰下沙丘，远远的去了。

直到那伙人走得远了，老者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天气燥热，自己背后却直出了一身冷汗，方才那人，虽言谈有礼，但身上总有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与他对谈了几句，不知怎得，竟紧张的汗透了衣裳。

老者不敢细想，赶紧驾车，急急的往北而去。

行不多时，见远方沙丘上似是凸起根东西，老者凝目看去，像是根旗杆，他心里不由打鼓，这茫茫大漠，行个许久都不见得碰上一个人，今日却是邪性，连着遇上了两拨人。

骡车吱呀呀的向前，离那旗杆越来越近，忽地有狂风刮过，掀了漫天黄沙，卷着旗杆前后摇摆不定，杆上的旗也被扯得迎风招展。

竟是一面被撕了半张的破旗。

老者瞧得分明，心下一惊，没来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揉了揉眼，只觉得那沙丘上有什么古怪，猛地拉住缰绳，停下了车。

“妮儿，你在车上好好坐着，爷爷下去看看。”

老者说着抽出钢刀，颤巍巍在手里握了，一步一滑的向沙丘上走去。

女孩在车上，看着爷爷的背影越爬越高，最后消失在沙丘的另一侧，不禁有些害怕，一直舍不得吃的柿子饼攥在手里，被捏得有些扁。

“啊~~！”

沙丘那边，老者的惨叫穿破了风沙。

“爷爷！”女孩的脸上顿失了颜色，她哭叫着跳下车，跌跌撞撞的爬上了沙丘。

沙丘顶端，女孩看见爷爷定定的站着，正直勾勾的看着下面，她顺着爷爷的目光瞧去。

“啊！！！”

女孩也不由发出了尖锐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