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胡说些什么?你只是高烧昏睡了两日,刚还叫你娘给你煮粥喝呢,真死了还会这样?什么死不死的休要再提!”爹爹严肃的关心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他又摸了摸我的额头“谢天谢地,总算退了烧平安了!”
我头昏脑胀眼前一阵阵泛黑,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爹爹看我难受的样子拿出两个棉布软枕让我靠在床头又给我掖了掖被子,没有丫鬟他只好自己来。动作虽然有点笨手笨脚,但那份担心和关爱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我想起幼时的确有这么一段被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时光,那时候几个姨娘还没进门家里就我一个孩子。爹爹忙完生意回家会时常把我抱到怀里,给我带街边买的小玩意儿,有时会“偷偷”塞给我甜甜的点心和糖果。
一个大男人一本正经地哄小孩“丫头,别告诉你娘哦。等下她又唠叨浪费钱还说怕你吃了点心又不吃饭,爹可烦死她了这是我俩的小秘密!”一开始我还会上当,总是小心翼翼地藏着慢慢吃。后来才知道爹每回买点心都是先留一份给娘,娘也不是为了省钱限制我吃点心,不过是因为我自小脾胃虚弱怕我吃多了影响胃口。两个大人一起把我耍得团团转,不知道暗地里偷笑了多少次。
是什么时候才开始变的呢?是爹听说可以花钱捐官日日奔波筹钱开始,还是娘为了爹不惜整夜整夜熬着绣那些一般绣娘都绣不了又嫌费眼睛的昂贵绣品开始,亦或是爹爹终于当上县丞又抬进来几房姨娘生了好几个弟弟妹妹开始,他们都齐齐忽视了小小的我。娘亲常常在无人处发呆有时会默默流泪,爹爹也总是忘了给我带点心,后面回家更是直接往姨娘们的院子里走再也没有抱我。娘安慰我是因为我是姑娘又大了,当爹的再不好抱我了。然而我却是真的懂的,是因为他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爹了。
“还在呆呆的想什么呢?头疼就别想了,小小年纪哪那么多东西想。待会儿喝了粥再好好睡一觉,睡不着也没事爹娘都陪着你,哪也不去。”
正说着娘也端了一碗青菜鸡蛋粥走了进来,坐床边开始细心地喂我喝:“囡囡乖,粥一点不烫的,娘刚才用井水冰了一下碗,你快吃吃了病才能好得快。”我这才感觉腹中一阵饥饿,并不是中毒时那种痉挛的绞痛是真的饿了。鼻子闻着粥米的清香,鲜香的粥入口绵软温热安抚了饥饿,娘亲的手艺一如记忆里那样精湛普通的粥水也能让人胃口大开,更何况我已经饿了很久。意犹未尽地吃完一整碗,我整个人都温暖了许多也精神了。回味着多年没吃过的味道,想起在宫里时虽锦衣玉食但为了不让自己御前失仪,更不想让人耻笑出身低微就举止粗俗我便苦学礼仪力求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所以再美味可口的食物即便是御膳吃起来都味同嚼蜡!
腹中实在充足、身上温暖轻松、鼻子里是娘身上常年带着皂角味的清香,这一切都在明晃晃地告诉我我是个活人,是个大病初愈脆弱柔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