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的话?这天寒地冻的,左右我整日在家也无事!”青虎皱眉道,“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咱们猎户最讲究一个义字,遇见人有难处,断不会袖手旁观。以后这些话再莫要提起。”
晏晴点点头,“嗯”了一声。她自己也觉得,所谓大恩不言谢,如果只停留在嘴上,那也太没诚意了。
青虎倒是没觉着自己对晏晴有多大的恩情。他想想还是不放心,追问了一句:“真的就不再找了么?”
晏晴摇头道:“真的不必。待雪化了再说罢。”她谋划着等开了春,自己便下山去,一边寻找朱天余,一边寻找回家的方法。
因为幼时家庭发生变故,在逆境中长大的晏晴不但心志坚定,也远比一般人积极乐观,此时在她的心里,事情还远远没到最糟糕的地步,最起码她还好端端地活着,也还没看到朱天余的尸体。只要尚有一丝丝希望,她便不会放弃。
青虎不再多言,大步走上前去伸出手:“外头冷,你出来做甚?有什么事我去做便是!”晏晴扬了扬手中的铁勺:“水缸里的水都冻住了,我得敲开呀!这有何难,何需帮忙?”青虎憨憨一笑,缩回手挠了挠头:“那我再去劈点柴吧。”
晏晴用铁勺敲下七八块拳头大小的冰,用铁桶盛了回到灶间,将冰块倒入铁镬,坐到灶台后面拉动风箱,很快,明亮的火苗“呼”地蹿起来。风箱这个玩意儿她还是小时候在乡下见过,这几日虽细细观察了青虎兄弟如何使用,可真到自己上手,还是不怎么熟练,待到一锅冰融化成水快要烧开时,手上方才感觉略略摸出点门道。
待水烧得滚开后,晏晴舀起一碗,放了点粗盐化开,倒入从壁橱里拿出来的半袋子面粉开始和面。她一边搅拌一边倒热水,拌匀后揉成面团,放到一只粗瓷大碗里,找了只竹垫子盖上。这一手揉面的活计流畅漂亮,是奶奶亲传的手艺。在奶奶生命的最后一年里,因为胃部做了手术,只能吃面食,晏晴几乎每天都给她做手擀面。
趁着醒面的功夫,她将两日前剩下的小半锅冻得硬邦邦的野兔汤,全部倒入另一口铁镬中加热,又取出三只粗瓷大碗并三副竹筷用开水细细烫过,做完之后时间尚早,便将木盆寻出来,盛了一盆热水,拿了干净的丝瓜络子和棉布,端出去给青虎。
青虎正在劈柴,只见他将袄子脱了放在柴堆上,只着一件薄薄的棉坎肩,将一块粗大的木头竖起来放在劈柴桩上,高高地抡起斧头重重落下咔嚓一声,木头干脆地一分两半。没几片木屑落下,断面光滑平实,足可见其力度之大、用力之精准。听见晏晴的脚步声,他放下斧头抬头笑道:“可是做好了?”
清晨朦胧清冷的天光下,面前的姑娘杏眼桃腮,端着热气腾腾的木盆俏生生立着:“快了,青虎哥,歇歇准备用早饭吧!先用热水洗把脸。”青虎受宠若惊,手里的斧子差点拿不住,一时间手脚都不知怎么放才好,“多,多谢!我来我来。”连耳根子都开始发红了。
看他手忙脚乱的窘迫样子,晏晴也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做了一年多的大学辅导员,她经常到男生宿舍检查卫生,甚至帮他们收拾一下寝室,收一下晾晒在外的衣服,到了这大周朝,虽然她装嫩喊青虎一声“哥”,其实他在她眼中,不过是个刚刚20岁的大男孩罢了,没想到端个水盆也能让青虎害羞成这样。晏晴一凛,暗暗提醒自己注意,这大周朝也许跟她所认知的古代类似吧,自己应当注意分寸,格外矜持些。
青虎飞快地洗完了脸,感觉每个毛孔都畅快极了。以前他经常天不亮就出门打猎,哪里顾得上烧热水洗脸?都是冷水冲一把了事。虽然只是区区一盆热水,却让他感觉心里熨帖至极。
正在这时,屋里传来了青豹的声音:“哥哥!”原来小家伙醒来了,听见院子里头的动静,知道是哥哥姐姐尚未出门,心里高兴,便嚷了起来。青虎说了声“我去看看”,便三步并作两步去了青豹那里,剩下晏晴愣了愣,好笑地摇了摇头,走了几步将水往门外泼得远远的,方才端着木盆回去了。
掀开大碗上的竹垫子,面已经醒好。晏晴取出面团,在案板上反复揉搓。拿起早上在柴堆里挑中的一根儿臂粗的光滑圆木,将面团擀成椭圆形的面片,最后折叠切成细条,不过一盏茶功夫,足够三四人吃的手擀面便整整齐齐地摊开在案板上。刚准备下面,穿得像个毛球的青豹已经蹦了进来,一把抱住晏晴的胳膊:“姐姐,哥哥说你们今日不出门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