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条，分化和笼络。”他极有条理地叙述，“威慑系统同样掌管着人类命运的走向，这会分润那个人的权威，让他的意志不再是唯一和绝对的，让人类不再全面统一在他的旗帜下。别忘了，人类本身是想法多端、善于变化的生物，根据我观察到的人类文明，他在人类里有自己的敌人，到处都是。不信任他的人类，他潜藏的政敌们，会聪明地利用威慑系统的存在，我们可以借此观察他的底线。而对于业已建立的威慑系统……”

“执剑人总是从地球人里选出来的。”他发出的阿尔法波好似在微笑，“我有一种聪明的用软实力让地球向我们拜服，自废执剑系统的方法。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改变地球文化，阉割他们的攻击性，不战而屈人之兵。”

“我是地球人，我了解他们是怎么样的，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我会给他们讲一个关于宇宙的童话，给他们拍最人性化的电影，诉说最温柔的话语，就像我现在为三体孩子们编写的童话一样。”他说，“区别在于，我们的孩子只是听听童话而已，地球人会把童话当真。”

“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从现在开始，我们可以开始信仰了。”云天明说，发出无比智慧的脑电波，“既然神明们是真实存在的，那信仰也是一件唯物主义的事了。如果说人类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一个神回应他们的呼唤，而不是三体人的，那恐怕是因为人类有丰富的情感和欲望。人类对他有不合理的虔诚信仰，而我们的生育方式阻止了童年和梦境的存在，我们过分现实和理性了。”

三体人们默默倾听他的意见，纷乱地发出光波交换意见，先是哗然，再是释然。

“他作为一个神明，一个拥有超越性的智慧和力量的生物，其存在的本身，明示了其他神明的存在可能性。宇宙中没有唯一和巧合。”云天明补充自己的推论，“而从地球上的神话发展历史和他信徒们的表现来看，他在多数时候以太阳、闪电、雷霆的形式出现。如今，地球上三大一神教的信徒，在最隐秘的交流里，偷偷公认他为唯一真神，但在一神教占据人类信仰世界的主导地位之前，他只是多神教中平平无奇的一个神而已。”

“萨图恩、克洛诺斯、俄安内、密特拉、提尔·锤手、安努恩、恩利尔、马赫斯、赛特。根据神学的文化原型考据，这些都大概率是他的马甲，几乎百分之百。它们不曾是主神。那昔日的主神呢？”他不怀好意地说，“他是个征服者和篡权者，从副神一跃而起，成了唯一的神圣之事。那么，在各国神话中，那些空缺的位置到哪里去了呢？那些最原始的基础崇拜，更强大的、被人类弃置的偶像，又到哪里去了呢？”

真相被抽丝剥茧。三体人纷纷认为，把云天明选上来是正确的，如果光靠它们自己的话，没有神明崇拜传统的它们，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发现这种事情。他的思想如此之超前，想象力如此之丰富，用最符合逻辑的方法，推论出了最让人意想不到的结论。

“既然我们无法崇拜他的话，我们可以崇拜别的神。”云天明说。这是这场会议里最动人心魄的决议，“那个人的永生很反自然，但这个世界上有更加超自然的力量，而我们可以加以利用。”

“假如人类能找到他们的神的话，我们也能找到愿意庇护我们的。”他说，正气凛然，“三体文明会有自己的救世主。”

在场的三体人们放射着混乱的激动的光。他们在用自己的手段，表达自己的崇敬之情。如果不是这个坏得流脓的人，愿意为我们工作，我们还真不知道拿地球人怎么办了。他简直就是人类给三体送来的救世主啊。

你真可怕。散会之后，一个三体清洁工告诉云天明，光线灰蒙又暗淡。假如你们地球人都这么可怕的话，我对三体在未来打败人类不抱希望。

云天明觉得自己大脑上的褶子又深了几分。你谁啊？臭清洁工是吧？谁允许你擅自评价我的？歧视我是人类是吧？危害物种团结是吧？

“士兵！”他挥舞着光线，叫来外面站岗的士兵，“把这家伙拖走，给它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