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的人类而言,“家人”这两个字承载的定义,不只是生活在一起的人。
它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是彼此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哪怕没有白纸黑字的约定,也能笃定对方不会做出有损自己的事。
它意味着无微不至的关怀,会在意对方生活里的点点滴滴,从一日三餐吃什么,到天冷了有没有添衣,事无巨细地操心着。
同时,它也是疲惫不堪时的依靠。
当在外面经历了诸多挫折,满心疲惫地归来,只要看到对方,那沉甸甸的压力便能卸去几分,知道有个地方能让自己安心歇一歇。
它是人们在尘世里咬牙坚持的力量源泉,哪怕生活再艰难,只要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就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和动力。
阿缺没有家人。
不要问他从哪里来。
上一次全国人口普查时,全国姓北的人只有1750人,其中男性930余,女性780余人。
两年前外婆去世后,这世上姓北的女性就又少了一个。
不要问他到哪里去。
要是可以,他哪儿都不想去,守在某个角落里宅着。
阿珍和豆豆有家人,可一场震惊世界的地震过后,只剩下母女俩相依为命。
阿缺从她们身上,看到自己小时候和外婆在小山村里生活的影子。
人们一旦失去什么,才会清楚自己得到过什么。
不知不觉的,他也把这对萍水相逢的母女,当成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
阿珍把她的三轮车和摆摊的炊具、餐具、桌椅板凳,低价处理给一户相处好几年的邻居。
那辆五成新的破烂五菱神车,却没有被她处理掉。
尽管已经是账户里还躺着一亿多元的亿万富婆,但是她每天还是开着它在市区里跑来跑去。
她还是像往常一样,熟练地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启动车子。
一系列动作自然又随意,仿佛她还是那个靠着小本生意维持生计的普通人。
没人能看得出来她是富婆,她自己好像也没有已经成为富婆的觉悟。
或许在她心底,还是认为那些钱是阿缺给她用来做生意的,她是阿缺以二十万年薪暂时雇佣的保姆。
在楼下和刘阿姨道别,阿珍背着阿缺上楼回家。
她微微喘着气,边爬楼梯边问:“你当给当铺的那些东西还要不要赎回来?”
阿缺应道:“有空你就去赎回来,黄金存进银行的保险库,手表拿回来,我留着还有用。”
“喔,等下你把那张单子给我。”她又接着说:“你那天给我两千块钱买巴西队,你是不是忘了?”
阿缺回答:“没忘啊,我以为你留着买菜了。”
阿珍说:“你押中了。赢了一万六,我捐给红十字会了。”
阿缺斜了一眼她的后脑勺:“你欠我一万六。”
阿珍皱起眉头,语气有些急了:
“我说我捐给红十字会了!把那些不义之财拿去做好事了!你没听到吗?”
阿缺嗤笑说道:“正因为你捐给了红十字会,所以我才说你欠我一万六。”
阿珍愣了一下,满脸疑惑:“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