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都是阴雨。
李长枫低头沉默赶路,但又似乎不急,头戴箬笠,身披蓑衣,脚蹬麻鞋,提剑漫行,既没有策马奔腾,昼夜兼程,也没有提气飞纵,神行千里,只是如寻常人一样走着,一路深深浅浅,两脚泥泞。
这样走,自然不快,但路上居然无事。
李长枫只拣大道走,略有萦迂,但里程也已过半,到了悬龙岭附近。翻过山岭,便是学府地界,更加安宁一些。
天色向晚,视野昏暗。李长枫转过一弯,忽然望见了火色。
火是篝火,一群人在间破庙里暂歇,似是行镖的,虽然在谈笑,目光却很警觉。
李长枫看了一眼,便悄然走过。
走不一里,便遇一酒肆,偌大的望旗,饱饮了雨水,沉甸甸的挂着,风吹不展。
他一向不喜杯中物,此时,路途乏味,却忽然口渴喉咙痒,饥肠滚滚,不由停下脚步,投眼细看,只见门槛敞风,人影晃动,烛光美色,分外勾人。
又有一阵阵笑闹传来。
李长枫踏步进入,早有小二迎接,说道:“客官,本店好酒好肉,不妨歇脚,便是醉了,尽可住宿。要点心时,包子馒头面饼都有。”
李长枫进入里头,烛火烧得老高,一片赤耀。
寻一副干净木桌座头,李长枫摘了竹斗笠,放在长凳上,又解了蓑衣,也掸在旁边,却在另一张凳上坐了,道:“来壶热酒,有什么拿手出名的蔬菜肉菜,尽管上,八九盘也不算多,再来壶热茶。”
小二笑容可掬,点头应和,才待要走,又听得问:“有客房么?”
便嘻嘻笑道:“有,有,客官可是要住一晚?还有其他吩咐吗?”
李长枫道:“要住一晚,留间清静的给我。酒菜尽快上。”
不多时,酒菜上齐。
李长枫将剑放置桌上,先倒了杯茶水,才啜几口解渴,眼前忽然有一片红影晃荡,抬眼看,却是一个锦衣华服,容貌俊丽,带着七分醉意的人,年纪估摸二三十岁,还算年轻。
这人拎了壶酒,自个儿晃荡过来,啪地坐在了李长枫的对面,瞅着李长枫道:“哥们,你一个人呀?相逢便是有缘,何不认识一下?一人独饮,未免寂寞,我好意陪你,如何?”
烛影摇红,这人就像是一只大红公鸡,自鸣得意,聒噪不住。
李长枫感觉多看一眼,都会倒胃口,皱眉挥手道:“走开。”
那人脸上的笑意僵住,但并不起身,自顾自的拎起壶来,仰起脖子,对着壶嘴喝了几口,目光迷离,话语含糊:“怎么,不给面子?”
李长枫屈起手指,一敲桌面,道:“滚!”
那人霍地起身,把酒壶掷在地上,跌得粉碎;脸上涨红,目光也似是厉红的,气愤愤的一拍桌子,震得杯盘起跳,汁洒酒倾,一桌狼籍,叫嚷道:“你什么东西,敢对我嚣张,今天就要办了你,教你知道尊卑贵贱!”
李长枫忍无可忍,抄起剑,一脚掀起桌子,翻向那人,也骂道:“我是人,岂怎知你是哪个接尿的夜壶,何处装粪的马桶,哼,竟然成了精,跑来这里熏人。”
那人看似醉意不浅,但在木桌掀飞之际,动作极是轻捷利落,侧身闪去一旁,躲开了攻击;又听得辱骂,如油遇火,腾的烧着,大喝一声,便挥拳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