醴侯属于哪一边?
当然是属于皇帝那一边。
天下勋贵都只会站在皇帝一边。这也是皇帝能够统御天下最重要的基础之一。
自汉朝霍光废了刘贺之后,历朝历代的帝王无不知道勋贵之可怕。但为何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又要分封那么多勋贵呢?还不是为了稳定皇权!
特别是到了武朝,文官在承平世道中崛起,逐渐形成师生同年间盘根错节的关系,慢慢掌控着武朝的大政方针,而军将们在经年累月的盛世繁华中消磨了锐气,军功无从获取,晋升通道又被文官掌握,导致他们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再也不如开国之初那般紧密,所以真正能跟皇帝站一起的,只有那些与国同休的勋贵世家。
皇帝换了,他们只要没参与到皇位争夺中,一样还是勋贵。但如果武朝没了,他们的地位也就没了。
经过武朝数百年的承平,勋贵世家隐隐也成了一股隔离于文官与军将的第三方势力。
只是,这股势力他们自己看不见,即使看见了也不想从中获利。他们只过自己的日子,绝不干预朝政,更不牵扯文武之间的争斗,这是他们明哲保身的通理。
这是因为,武朝太祖跟勋贵们有过约定:只要武朝存在一天,定保你们荣华富贵,但你们不能领兵,更不能位列三公。
当然,这个规定只限于勋贵,而不限于勋贵子弟。
以醴侯为例,他的儿子陈庆之已经是定威大将军,领西北三卫指挥使之职,军威之盛在勋贵中简直是最耀眼的存在,可如果醴侯去世,陈庆之要继承爵位时,必须拜辞所有武勋品级,老老实实做一个醴侯。
这也是文官集团与勋贵之间订立的一个不成文默契。
所以不论陈庆之立下多大的功劳,文官们看在勋贵世家的面子上都会不吝封赏,因为到最后这些封赏都会消散无影。
那陈庆之可不可以不继承爵位呢?
当然可以,但醴侯只有他一个儿子,如果他不继承醴侯这个爵位就会被朝廷收回,这对陈庆之而言就是断了醴侯家的香火,是不孝!
不孝之子,在武朝可是能论死罪的。
当然,醴侯也可以把爵位让给他的兄弟,也就是陈庆之的叔叔辈,可那样一来陈醴侯自己这一脉还是断了香火啊!
兄终弟及可不是一件好听好看的事。
古人最重香火传承,开枝散叶的目的也是为了保香火不绝。所以陈庆之没得选,一旦醴侯薨没,他必须舍弃一切回家奔丧并继承爵位,这个做法才是华夏几千年来最受认可的孝道!
……
“你扯了这么多废话有啥用?我就想知道醴侯到底能不能成为我们的靠山。”赵暄不满地瞪着王易,嘴里嚼着的黄豆就没停。
王易擦掉额头的汗水,喝一大口凉茶解渴才说:“这要看醴侯是怎么看待燕西村那场缘分的。朝廷的封赏名录里好像也没提到醴侯吧?”
林老翻了一遍名录,摇头道:“的确没有。”
王易一拍手:“这不就结了,朝廷这是觉得醴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
“可是燕山第一营的旗帜还在,名号也还在。”李胤说出了重点。
王易一滞,细想中好像的确如此。
战后封赏中并没有提到要撤掉“燕山第一营”,连那面带有皇家标记的蟠龙旗都没收回,醴侯更像是忘了这面旗帜一般,这段时间以来都在家里闭门谢客。
李化羽忽然问:“晓岚,从燕西村回来后,让你送到醴侯府的东西送过去了吗?”
“是那车战利品?”郑晓岚回忆了下,道:“送过去了,他们也收了,但没有任何回礼,那门房甚至连话都没有。”
林老琢磨一会儿说:“没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他身份敏感,肯收这车战利品说明他知道朝廷不会加以责罚,对我们的恭敬他也心里有数……我看,羽哥儿你明日亲自去拜访一下会比较好。”
“要去就一起去吧,兄弟几个一起去,显得我们诚意足。”赵暄建议。
李胤不吭声,王易却说:“拜托,今天是廿九了,我后天还要院试呢!”
林老愕然半天,才失笑道:“你看我这脑子,竟然把易哥儿考试的日子都给忘了。”
其他人也都愣住,半晌才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