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严三，刚才绝非失误。

“大哥，我不是太明白。”严三也不清楚他到底不明白什么，只是觉得这一段时间以来所经历的事都让他摸不着头脑，想要问，又不知从何说起。

白无恙大概能猜出他为何所困，说：“你觉得现在你们芳菲楼处境如何?”

回忆起这几天的日子，严三感觉整体上都还算平和，也没有过去电影小说里那样到处都是矛盾，至少还没出现人伤人现象：“还行，大家都挺好的。”

白无恙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问题就出在这。”

“嗯?”

“这才二十天，你们就已经开始选择性遗忘一些麻烦事了。”

“每到灾难爆发，人类社会中最英勇最具正义敢的人永远是最先挺身而出，也基本牺牲在最早期。”

“所以能活到现在的，多少都有些反社会思想在。”

这话没有任何例外，包括白无恙自己。

从金融院长到唐哥再到现在。

以白天那件事为例，新队伍组建才不到一周，就出现滥用职权现象，腐化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正常情况下前十天半个月怎么都应该装装面子，哪怕是演也该表演出一副大好人形象。

但是那个郭某没有，说明他本身就是带着不纯洁目的加入的探索队。

如果一支队伍里无法保证目的和思想统一纯洁，这对当前的末世环境会极其难以适应。

“你觉得半天公孙泓判案子表现如何?”白无恙问。

“好啊！”

当时严三也在场，他最初想到的也无非就是要么相互道歉这事就这么过去，要么就遵循自身朴素道德情感处罚那个郭某。

公孙泓当时的判断和反应是严三从未考虑到的程度。

“好在哪?”白无恙又问。

这倒是把严三问住了。

于白无恙自己而言，把学校营造成一个末日生存基地完全没有必要，要不看在老李老萧和柳灵钰的份上，他早就带着老弟的骨灰跑路了。

白无恙继续道：“想要带好一支队伍，除了塑造英勇好人形象，还得有严格统一的赏罚标准。”

“好人的好，不在于调和双方的矛盾，而在于让大家都明确各自的利益界限。让大家对自己的言行都能有个明确的行为标准。而严格赏罚，是让各方都不逾矩。”

“所以一开始就必须让郭某明确承认自己滥用职权的行为侵害了他人利益。但不能只说侵害显某利益，这样郭某依然处在优势，而其他人就会作壁上观。要声名是在侵害包括公孙泓在内所有探索队成员的信誉和所有普通同学的利益，以更大的势去施压。”

“但现在的情况又不能直接对探索队员下重罚，那是他的基本盘，所以需要搬出农学院物资短缺，需要外出探索为由，一方面告诉其他人，他们需要这支探索队的存在，另一方面也是警告郭某，要是滥用职权，想让他死，有更加合理的办法。”

“再然后，以身作则，展示自己物资储备，也是为了服众，当头头的都是这个标准，其他人越过这个线，就是不合规矩，也是在违背大多数人意愿。”

“但矛盾既然出现，就必须有个泄压阀，也就是那个蒋某。打扫卫生不算重罚，只是捎带惩戒性质。”

“这显然不够，于是公孙泓需要从自己的东西里拿一部分出来作为补偿，补偿给受害人还是见义勇为者都不重要，重要的明确树立道德规范和行为准则。”

“承认自己御下不严，是为了让自己更接地气，也方面后面更好传达指令。”

“如此一个流程，有赏有罚有轻有重，自觉承担责任，才算是完成一个领导自身的形象塑造，也是对各方人马表明态度。”

听完，白无恙的解释，严三这才理解公孙泓当时为什么要花那么大一番口舌去处理这么一个看起来如此简单的事件，心中钦佩不由得多加深了几分。

“这不挺好的嘛?”既然这起事件处理得如此周全，严三想不通为何白无恙还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因为那是我给他说的。”说起这，白无恙不由得扶额唉叹，那小子有些太听话了点，一点主观能动性都没有，这样下去迟早得玩完。

细细想来，当时公孙泓确实一直抓着手机，原来实在打小抄。

“他缺乏耐心和城府，我个人认为他只适合做一个出外勤的小头目，不适合当一个顾全全局的领袖。”

说罢，白无恙看向严三，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严三会意，惊喜、紧张和忧虑情绪让他的脸上闪得如同霓虹灯：“啊！我……不能，可能……做不到。”

“我也没说是你啊。”白无恙一盆冷水浇得他灯泡漏电，“我只是需要他队伍里存在一个‘恶人’来执掌刑罚，以平衡他可能存在的绥靖妥协心理。”

“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待会儿我带你去找辆车，你开着车在学校里逛一圈最后去把他们救出来，带上物资，吃下这次外勤最大的功劳，这样他就有理由让你去当队伍里的二把手，顺理成章掌握刑罚，而掌握刑罚权，就需要对还保有理智的人下手。”

再度回忆起先前失手打死队友的场景，严三精气神再度弱下来，从小到大他都没那个胆子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得太过凶恶，若是让他掌握刑罚，真能做到行事有度赏罚分明吗?

“不要小看权利对人的改造，绝大部分平时看着懦弱的人，在掌握权利后，表现出来的反动性可比其他人强多了。”白无恙鼓励道，“相信自己，一定能成为一个心狠手辣的判官。”

严三觉得自己被嘲讽了，想要狡辩，但又没敢太硬气，弱弱道：“能不能换个好听的词，比如铁面无私?”

“你这肉乎乎的脸能铁到哪去?”白无恙捏捏他的脸，“铁面是做给无知百姓的，对于破坏和平团结的敌人，你得带刺。”

……

南区周围有片广场，上面停了些车，白无恙一眼就相中一辆小面包，耗能低，容量大，偷……开起来简单。

敲碎副驾玻璃，开门，撬开车锁，点火。

“会开车不?”白无恙问严三。

“会一点。”

高考毕业那两个多月严三被父母逼着去考了驾校，拿了小车驾照，还没正式上路过。

“会一点就好。”

说着，白无恙把严三按在驾驶座，自己坐上副驾驶，“刹车、油门、方向盘，知道这三个东西你就学会开车了。”快速指了几个部件位置，“上吧，咱们先来个烧胎起步，漂移出库！”

在不知撞死了多少变异人后，严三终于勉强达到了白无恙对驾驭面包车的要求。

由于破了一扇玻璃，窗外寒风呼啦啦往车里刮。

“我们现在去哪?”严三冻得嘴皮子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