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赤天高高举起右手，那剔透如琉璃的玉玺毫无变化，但它周围的空间却是嗡嗡颤鸣，与玉玺共鸣合唱。

“可恶的北齐皇族！可恶的儒圣！哈哈哈哈，我今天虽死，但你们，也别想好过！”

天空之中，流云汇聚，以妖皇的头顶为中心，形成了厚达千丈的云海。无边无际，遮天蔽日。

咔咔咔，这位相当于三品巅峰大能的猴妖，这位开启妖族反攻史上的伟大皇帝。此刻正受到整片天地的压制，一身坚若玄铁的骨骼寸寸断裂，血肉寸寸消融。

在妖皇意志的影响下，化作毒水猛兽，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而它本尊仍旧存在的身体，仍然在颤抖，仍然在战斗，不屈不挠，发出无畏的怒吼。

欧阳赤天鼻口淌血，浑身上下也在不停颤抖，只感觉高举的右手似乎托举着一座山峰。并且正从小山包变成高峰。

欧阳赤天脸上的神情迅速变化，原来的惊慌消失无踪，尽是得意之色。

“哈哈哈哈，不枉我欧阳家做局百年，今日，就让你妖皇传承断绝在此，我到要看看，今日你如何逃……”

噗嗤一声，兵器透体而过，欧阳赤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不可思议地低下头，就看到了方才送出去拉拢人才的长枪枪头。

“你，你不是我北齐子民，么？为什……”李暮远面目狰狞，抽枪一拧，直接将欧阳赤天的左胸绞得粉碎。

欧阳赤天的表情彻底僵硬，双眸中的神采消散。

玉玺上的光芒消散厚重的云海崩塌毁灭，妖皇剩下半截的身躯坠落大地，脸上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胸口中的金甲失去了灵性，正在触手的侵蚀下，被妖皇迅速炼化。

“真是天无绝猴之路！小子，算你识相，等我练了你的气运，必然饶你一命，哈哈……”

可还没等他笑出声来，呈现出消散趋势的云海却是再度凝实。妖皇正全力炼化护国甲，那还有力气抵抗天威。

噗嗤一声，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它整个身躯连带神魂就被压成了齑粉。

欧阳赤天的神魂从身体中飞出，手中还操动着传过玉玺。那脸上的表情却是如死去的躯壳一般木讷。

他以自己的天魂为燃料，再次催动了一息传国玉玺。彻底杀死了这命硬的妖皇。

杀死身负气运者，必受反噬，原本以欧阳赤天当朝太子的气运不会出什么差错。但谁能料到，李暮远会对他出手。

肉身毁灭，气势大减。但此时此刻，北齐已经赌上了国运，万万民众都会因这场灾难而死，他身为太子，身为镇袁州左都御史，当为社稷死，当为万民行。

最后浮现的，不是喜悦，却是后悔。

妻子怀了身孕，还在辅林等他取名。长子还不成器，在南蛮的媳妇也还没讨到。父亲空有蛮力，没了他出谋划策，不知道能否掌控住突变的局势。

最后的思绪中，欧阳赤天的眼前浮现了少年时的场景。

红墙高瓦中，他正打着瞌睡，王守仁的戒尺打在了他的头上，不痛，却让他清醒了过来。

“赤天，可曾听到老夫方才问你什么？”

“啊？”欧阳赤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老师，学生方才跑思了，可否再说一遍？”圣人捋了捋胡须，语气平淡。

“为师方才问你，你想成为什么样的皇帝。”

欧阳赤天嘟囔了半晌，眼珠滴溜溜地转。看到了他爷爷的画像。

青墙黛瓦下，便装的欧阳赤天走在雨中，俊朗的面貌带着阳刚之美，转角与同是便装出游的良家小姐撞在一起。

他端坐在太子府中，教导着气走了三位先生的长子的功课。

欧阳涧池昏昏欲睡，欧阳赤天也不恼怒，用戒尺拍了拍他的头，略施道法，让他清醒了过来。

看着先生留下的教辅材料。看着课后题目，问道。

“涧池，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抬起头，他看见欧阳涧池的脸变得模糊，等到再清晰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脸上正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指着某处，抬头挺胸地说道。

“那当然是成为像爷爷那样的皇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欧阳赤天笑着。地魂消散殆尽，传国玉玺掉在地上，一阵沙尘扬起，吹散了欧阳赤天的地魂。

欧阳赤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