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仍旧站在那扇落地窗前，背着光，看不真切动作，似乎是在向他缓缓挥手。

仇珩愣了一瞬，只当自己错看，转头随祁为锋离开。

回到一层后，仇珩还在低头思考刚才方青不寻常的举动。见这人分毫没有交谈的欲望，祁为锋便识趣地开口道别，二人就此各自散去。

“仇珩，怎么样怎么样？”

“还成。”被询问的人随口评价了一句，习惯性地含糊其辞，而后意识到自己太过敷衍，又继续补充“我需要外出一月有余，具体时间不定。”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带着暨景埋头往住处的方向赶。此时已经接近傍晚，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

太阳即将落山，炙烤着这片大地，但不出几个小时，地表温度就会骤然降低。

二人此时的位置刚好是一处小山包，面前是角度极大的下坡。路面延伸到极远处，站在这里，可以俯瞰到小半座温室。

稀稀散散的独栋房屋散布在那里，拢共没有多少住宅。不过二人所在的山坡上温度要更低些，居民也因此更少。

余晖洒落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并不像小说中描绘的那样，“仿佛堵上了一层金箔”。

事实恰巧相反，那光照亮了每一处细节，只衬得房屋灰色肮脏的墙面更加残破。

仇珩凭借优秀的视力清晰看到了这一切，他几乎都能想象到，在这种萧瑟表象之下，人类又是如何苟延残喘、艰难求生。

失去父母的孤儿在街道上乱转，挨家挨户敲门恳求着一口吃食。

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居民在睡梦中被冷风吹醒，一眼只能望到头顶破开的孔洞。

饥寒交迫的乞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步履匆匆的行人视若无睹将其略过，继续朝着某个方向奔走。

在第一温室的一切还都没有起步时，此等场面他曾见过许多。

如今那些早已蒙尘的画面再次被启封，难得没有受到他残缺记忆的影响，分外清晰。

就像是潜意识在提醒着他：“你看见过，你经历过，你改变过。”

“你对无定昨天的话，有什么想法。”

黑发青年静默走在路上，对身旁的同伴突然发问。暨景已经习惯这人跳跃性极强的思维模式，仔细思索自己的答案。

“如果有机会，我会尝试为之做些什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很善良。”

仇珩不咸不淡评价一句，看不出立场如何，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多说。

暨景也搞不清同伴心中到底作何打算，不过他会将自己的想法提供给对方。

“没有谁生来就该担负起何种责任。也没有谁因为曾经担负过责任，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后，下一次就一定要继续为什么而负责。”

“就像我上次所说。无论作何选择，于你而言都是百无禁忌。”

“……等我完成这个委托再考虑吧，这些事先暂且搁置。”仇珩低垂眉睫，话语间听不出情绪，“眼下亟需解决的是通讯问题。关于此事，我有些猜测，还有待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