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坪是一个完全没有被记录的村子,在安平县的地图上都没有它的名字。
县里的领导下了死命令,柯家垭到季家坪的路,必须修通。
既然季家坪的人沟通不了,那就安排柯家垭的人去修。
要修两条路,村子里的劳力严重不足。
这就导致了很多老人孩子被强制上工。
而领导答应我家的事,自然也不算数了。
嗯,说是上面很重视我们村里的情况,所以特意调来了个有份量的领导,过来实地考察现场指导。
呵呵,二十来岁个年轻人,细皮嫩肉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韭菜和麦子都不认识。
呵,好大个领导。
官威挺大的。
爷爷是村长,只能带头去做最难的事。
所以修季家坪的这条路,我们吴家是主力。
离河近的人家,被分配去修河边的路。
住在半山腰的那十来户,只能跟着我们吴家一起去修同一条。
这边的任务重,为了让大家能安心上工,爷爷做主包了他们的伙食。
所以,奶奶和婶娘每天要在家准备不少干粮。
馒头饼子红薯洋芋换着来。
干粮不用我们背过去。
跟我们一起上工的人,天一亮就在院外等着了。
天不大亮,没人敢来焚园。
我们把干粮拿出院子,那些人就抢着把干粮分着背上了。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吴家人已经出了干粮了,怎么还能让你们卖力气背过去呢?他们一大帮子人,有的是力气,大家换着背,谁都不会累。
他们甚至抢走了我和妈妈干活用的工具。
我有一把小锄头,锄不了硬地,但帮忙刨刨土还是没问题的。
路的起始点在对面山上,附近有条山溪。
这条山溪是从焚园到季家坪唯一的一处水源。
柯家垭离季家坪更远。
我跟着妈妈一起干活。
她起一个个大土块,我用自己的小锄头把大土块敲碎。帮忙把妈妈挖出来的石块运到后面去。
乡上下来的领导在建工,他什么工具都没带,锄头都没有碰一下。
他好像不知道渴,嘴里不停的训人,一直在嫌弃大家干活慢。
我蹲在地上搬石头,他踢了我一脚,石头落地砸了我的手。
他却骂我碍事儿。
妈妈跟他吵了一架。
大家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他。
有个脾气爆的大叔当场举着锄头就要打他。
“你TMD是人不?你眼瞎是不是!你看不见那么大个孩子在搬石头!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做事也没见她碍着谁了,砸就碍着你了!一来了就哔哔哔,正事儿是一点儿都不干!你TMD要是拿不起锄头就一边待着,少TMD在这里碍事!”
“林勇奇,你要干什么!老子是领导!我爹是书记!你打我是要造反吗?”
细皮嫩肉的小领导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声音尖利无比。
“吴风树,你这个村长怎么当的!聚众闹事,煽动民众攻击官府公职人员,你们是要举村造反吗?我要上报!吴要请求上面处罚你们!”
爷爷拦住了林大叔,低头陪笑,“领导别生气。乡野小民不懂事儿,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这一次吧?”
“算你懂事。但你们村情况恶劣,我要扣你们的工分,每人十分,以示惩戒!”
爷爷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烟,是红塔山。
爷爷将烟盒打开,里面没有烟,是一叠粮票肉票。
爷爷将烟盒塞到那领导怀里,“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开开恩。工分对我们都很重要,您抬抬手,放过一次吧。”
那人半推半就把烟盒收了。
“行吧,这次就不扣你们工分了。但是,那个碍事儿的小丫头,是你们吴家的吧。别人我可以不罚,但你们吴家这几户,今天都没有工分。你们不仅没有工分,还要把事情给我干好。不然,吴还是会扣你们工分。”
大哥气得脸色通红,瞪着他,“你别太过分!”
“过分?吴爹是乡上的书记,吴爷是县委副书记,我罚你是看得起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再不识趣我直接让县里通报你们造反!”
如果不是爷爷和大伯拦着,相信有不少人想直接打死他。
吴当时就特别想挥着我的小锄头敲他的脑壳儿。
TMD是什么奇葩!
那人大概也怕真的被打死,说了些面子话就跑了。
爷爷和大伯在村子里威望不错,稍微调解了一下,大家都各回各位开始做事了。
妈妈奖励了我一颗橘子味儿的糖。
我继续陪妈妈一起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