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瞧见能休憩了，跳下牛背，欢天喜地地追蝴蝶去了。柳瑛不敢随意变化人形，扑在水里，晃荡牛尾巴。

……

乌斯藏国，北鹘山。

高景云领着一群孩童走进山脚下的村落。

“高叔叔，我家就在村东水井旁。”

穿着破洞衣裳的阿萝一脸激动地指向村子里。所谓近乡情怯，她被转轮寺抓走有月余时间，自然想念爹娘。

“你们在村头等我，不许乱走。”

高景云冲其他孩童吩咐一声，领着阿萝往村东的篱笆院走去。

“娘……阿萝好想您……”

小姑娘还未走到家门口，就已经泪流满面。等到了篱笆院外，更是迫不及待要推开院门，扑进屋里寻爹娘。

“老头子，你怎么这么狠心卖了阿萝？”

一道声音突然止住了她的步伐。

“不卖能成吗？那些喇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我们不卖，也会明抢。而且家里没银子了，不卖怎么活？”

一个沙哑的男子声音在屋里回道，“现在这样也好，那两个喇嘛配合我们演一场，至少阿萝不会恨我们。”

“以后她两位兄长长大了，也会记她一辈子。”

说完，屋里响起女子的抽泣声。

“只望阿萝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

阿萝听到娘亲抽泣声里的叹息，全身巨震，眼睛睁得滚圆，泪珠像断了线一样，一颗颗滚落脸颊坠在地上。

“阿萝……”

高景云意识到不对劲，按住她的肩膀。

阿萝却一步步往后退，离开这个她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家。

“走……高叔叔……”

她转身跑开，彻底离开这个永远无法忘记的篱笆院。高景云追上去，他嘴唇翕动，却不知怎么才能安慰她。

哭吧、哭吧，哭过了也就好了。

篱笆院里，似乎听到响动，一个妇人推门张望。但是她疑惑地远望一眼，没瞧见人，就嘀咕着转回屋子里。

世界变得安静下来。

盏茶时间后，高景云拉着眼睛通红的阿萝回到村头，与孩子们汇合：“我决定收阿萝为徒。她不回家了。”

阿萝闻言一怔。她抬头看一眼高叔叔，嘴唇颤动终究没说出话。

她已经没有家了。

跟着他，也许会有新的家。

孩童们顿时议论纷纷，有的艳羡，有的哭着说想家，纷纷乱乱。

“听着，你们要回家的，站到右边。我会一一将你们送回去。”

高景云安抚道。

很快，孩童们就分作左右两边。

高景云先望向左边的孩子，疑惑道：“你们为什么不回家？”

一众孩子沉默下来。过了一会，才有一名年龄稍大的男孩上前说道：“恩人，我们……我们都没有家了。”

他的眼眶也泛红，哽咽道，“那群喇嘛们抓走我们的时候，就顺手杀了我们全家。我们……已经是孤儿了。”

说到这里，他身后的孩子跟着哭起来。

“罢罢罢。”高景云长叹一声，没想到转轮四的喇嘛们作恶如此多端，“你们若是不嫌弃，就跟着我走吧。”

“不过，我在转轮寺里受了重伤，一身修为已经作古。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传授你们功法，教导你们成人。”

“这世界我也看透了。”

“你们随高某到东边找个地方隐居，起个庄子，就叫高家庄吧。”

他生出退隐之心。

“师父！”“恩人！”

一众孩童终于大声叫唤起来。

高景云摆摆手，缚紧肩后断刀，转身领着他们走进夕阳余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