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本暗下去的屏幕第一时间亮起的时候,成千上万的警察在一瞬间都被惊动了。被突然站起动作而打翻的咖啡顺着杯子的口径汩汩流下,深色的咖啡液浸湿了地上昂贵的地毯——可惜现在已经没人去在意了。
“渎职!你们这是严重的渎职!”被无缘无故监禁审讯了半个多系统时的高官第一时刻开始推卸责任。他上蹿下跳地想要把那半个系统时的怨气都发泄出来,威胁着唯一在他看来能稍微平起平坐一点的霍恩海姆局长“要把这群人的失误层层上报至首都星总局!”。
只可惜现场没人理他。
——除了她面前的这个人。
“也许我不该多加置噱您伟大的决定,但是,我想至少现在你我被强制隔离的现在,您独自前往这里大概是违反法律的行为吧?”
黑发黑眼的青年依然带着他那股似乎对她独有的阴阳怪气劲儿狠狠怼她,好像这人跟她有过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似的。
西尔维亚抱着手臂,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地坐在他面前,姿态自然动作娴熟、甚至毫不客气地占了房间里唯一一把软点的椅子。
……活像这里是她的屋子似的。
“哦吼,看上去现场情况似乎不太好呢。”
青年戴上眼镜——即使他并不近视——因此在这间冷色调的房间里魔鬼竟然也能显得人畜无害起来。他房间里的显示屏也在同一时间被病毒入侵,而屏幕上正在哭泣求救的人质似乎并没有引起在场任何人的关注。
“怎么,不去像一个普蒙托利那样光芒万丈地出场然后去拯救世界吗,大侦——”
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他低下头看着抵在他脖子向上的枪口,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小孩逐渐绽开在他原本极为平静的脸上。
他缓慢抬着头,看着凑近了一点的西尔维亚,好像发现了她脸上有什么珍宝存在似的。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西维现在的话听起来极为冷静,就像是在和街上随便什么人聊起天气一样,就像现在她私自闯进拘禁室里单独面见“普通公民”还把枪抵在人家下巴颏的人不是她一样。
“我是个在联邦地下通缉令上排名第一的恐怖分子,曾经涉嫌多次星系泯灭、参与多次反联邦组织活动,受到几十项反人类指控。你为什么表现得好像那些狗屁的法律条令真的能够在我杀你之前会起什么作用一样?”
她的话很轻,而他们的距离又太近,甚至他都能感觉到她吐出的气流轻轻拂过他的脸。
那气流短促而散乱,与她手里刀子的锋利程度丝毫没有相似之处。
他看着她的眼,那双与她母亲极为相似的眼——全身上下似乎只有这双眼不属于一个传统的“普蒙托利”,它们太过冷静而太过空虚——没有丝毫疯狂闪烁在她眼中。
但他毫不怀疑那柄抵在他颈前的枪支会在她一念之下打穿他的头颅。
——即使她总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是一个货真价实、正身正名的普蒙托利,疯狂的血液刻在她的骨子里。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开始突然大笑起来,笑得都几乎拿不稳他的眼镜,甚至不顾那柄致死的枪支,想要弯腰捂着肚子此时痉挛的肌肉。“啊,不愧是你,真不愧是你啊……普蒙托利的嗣子。”
在西维不满的“别那么叫我”话语出口之前,他指着亮起的屏幕,话语中满是好奇:“那么你解开这个,动动你的脑子,加上你知道的那些东西。你能做得到吧,西尔维亚?”
*
他期待着西尔维亚的点头,据他了解,他知道她像每一个普蒙托利那样喜欢一切戏剧性的发展,乐见其成。
但是——“不。”
西维第一次反应得像个活人,她猛地拽住了他的领子,用力向上送了送那只枪口,它狠狠抵着他的喉头以至于让他开始忍不住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