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乱才有得赚,你整日瞎操心这些做甚?这两年这东柯镇的人往咱们镇上跑了多少去,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倒是,咱们风青镇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胡孝德嘿嘿笑了一声,又给许伯阳倒上,低声道,
“阳哥,你不知道,刚刚我去后厨要酒食,我听那客栈老板和伙计说,北边又打起来了,最近很多逃过来的流民,刚才袭击我们那伙人除了兵刃,有点冷食,其它身无分文,我估计就是从北边逃过来的。”
许伯阳眉头一挑,冷笑:“北面几家哪个不是吃肉不吐骨头的主,狗咬狗一嘴毛,两败俱伤,最好!”
“是啊阳哥,这东柯镇的费家我看就是个墙头草,左摇右摆,这些年借着乱子,从中不知道揩了多少油!”
胡孝德煞有介事地分析着周围几个村镇的局势。
许伯阳见他说话没个高低,皱眉道:
“孝德,我们走的是商道,做生意不讲这些,当然,你听到的可以回去镇里找你那相好的耍耍嘴皮子,但是在外面千万管好你这张嘴。”
“你要记住咱们走镖的,有走镖的规矩。”
“知道了知道了。”
胡孝德不以为然,抬手打了一个哈欠,今晚多吃了两口,感觉有些乏了,慢吞吞道,
“三不碰四不离嘛,不碰生店,不碰是非,不碰妓女,睡不离衣,器不离身,货不离马,马不离人。”
“你瞧瞧你那怂样,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
许伯阳瞧他满脸倦意,又瞪他一眼,叱喝道,
“都到脖子了还死命灌,下次你给我少喝点!那猫尿似的黄汤有那么好喝?”
“好了好了!”胡孝德强忍困意,揉了揉眼睛,饮下茶站起,猫着身子在衣架下的铜盆洗了一把冷水脸,取了刀过来,
“我下去转转,看他们有没有偷懒!”
“嗯。”
许伯阳脸色稍缓,起身拍了拍他肩膀,遂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左右看了看,回身取了披风和剑,叮嘱道,
“我也要出去一趟,丁家的事,你待会回来别睡太死,注意点楼下动静,时辰到了就换岗,酒食给伙计们备齐了。”
胡孝德一听不敢多问,点了点头:“阳哥小心!”
“嗯。”
许伯阳翻过窗户,飘然而去。
胡孝德看着他矫健的身影,心生羡慕,自顾轻声叹道:
“我要是…有阳哥这功夫就好了。”
夜雪扑人,许伯阳戴着披风上的护帽,低着头快速在街道上走着,左弯右拐,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捻。
没过多久,就来到镇外的一处废弃采矿场。
此时雪虽然小了些,可也下个不停,这废弃采矿场里搭着五颜六色的帐篷,密密麻麻,烛火闪烁,走道上不少人走走停停,竟有不下好几百人。
许伯阳手上一抹,脸上多了一个獠牙鬼面。
又走几步,两侧道旁阴暗处走出两个人来,一人双手抱剑,冷冷问道:
“这位小哥,搭帐篷还是过路?”
许伯阳不慌不忙,从袖口里掏出一枚荧光湛湛的小石头递了过去,
“过路。”
这里是东柯镇的鬼市,因为见不得光,所以夜里才营业,是统管东柯镇的费家所开,专门给一些来路不明的人售卖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当然,这不是普通人能进来的地方。
许伯阳刚刚拿出来的小石头,就是寻常人见不到的东西,叫做“灵石”。
这个世界的货币有些奇特,凡人货币除了金银之外,还有一种铜钱,不大不小,有点像一把小铲子,不过确实是用铜制成的,凡人百姓都叫“布”,单位是“麻”。
一麻布,就是一枚钱的意思。
除了这“布”,就是仙家人用的“灵石”了,不知道是用何物所制,发着荧光,有点像玉石,许伯阳第一次见的时候感觉可稀奇了。
不过这东西凡人很难接触到,除了经常能和仙族世家打交道的人知晓其用途,否则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
许伯阳交了过路费,走进鬼市,混入人群之中,走了片刻,方才在一个灰色帐篷前站定。
帐篷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道友贵安,何物出手?”
许伯阳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关注,同样低声沙哑地说:
“聚气丹,凝元期,作价几何?”
“哦?凝元期。”
帐篷里沉默片刻,伸出皱巴巴的两根手指头。
“这个数。”
许伯阳见状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一抖披风,迈步便欲离开。
“道、道友且慢!”
帐篷里伸出一双干枯嶙峋的手,作势留人,许伯阳本来就不打算离开,就等他这一下,闻声顺势站定。
帐篷里笑了一声,说道:
“道友好烈的脾气,也不还个价!”
许伯阳并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他,冷冷说道:“我好生问你,你奈何诓我?”
帐篷里干咳一声,笑了两声,笑声有些尴尬,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道友,这个数这个数!”
“少了!”
许伯阳转过身来,压了拇指伸出四根手指,沉着嗓子说道:
“现在货俏,得这个数!”
“你...”
帐篷里沉默片刻,问了一句,
“有多少?”
许伯阳心知成了,从腰间行囊取出一个青瓷小瓶托在掌心,淡淡道:
“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