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露华渐隐。
昨夜骤雨已悄然退去,留下了泥泞的道路以及沉闷的湿润。
凌乱的脚步从远方延伸至村尾的陈旧屋舍前。
一群约莫七八岁的稚童透过窗棂好奇打量着熟睡中的盲眼书生,嬉嬉闹闹的是声音却是惊扰了卧榻之上的人。
“谁...”
“昨日听闻先生腿脚受了伤,罗靖叔特意上山寻来了这锦鸡为先生滋养伤势。”
十几位孩童中走出一位提着锦鸡的少年,只见他浓眉大眼,面容坚毅,淡青色的束带系着乌浓的发髻。虽然衣着打满了补丁,然而整个人却透露出少年老成的味道。
少年唤做罗礼成,乃是石梁村内最有希望考取童生之人。
“原来是礼成来了,将东西放与门口便是...礼成周遭还存有何许人耶。”
罗礼成躬身行弟子礼,并且将课堂内的其他学生一并道出。
“学生愿照顾先生直至康复,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瞎眼书生原名罗纪,乃是石梁村唯一考取了举人功名之人。奈何前往会试之时遭逢了山贼。
那山贼虽说因为敬仰读书人而饶了罗纪的性命,然而为了确保自身长相不会被泄露出去,却也是夺去了书生的那双招子。
心高气傲的读书人哪又遭受过此等磨难?于是腹有诗书,虚怀若谷的罗纪从此一蹶不振,昔日里全凭教导石梁村的稚童来换取银粮,勉强度日。
他的学生皆不是那类心性薄凉之人,很久之前他们便提出了轮流照顾罗纪,然而却统统被罗纪拒绝了。
这并非他不需要,而是昔日残存的傲气不允许他的学生看见自己平日里那跌跌撞撞的狼狈模样。
然而自身无论在怎么清高,腿脚也是不肯听他使唤的。白日里也正是缺人照看。
“礼成这孩子..再过七日便是院试..他苦读数载,又通晓四书五经,今年理应是最有把握的一年,我可不能误了他..”
罗纪心中计较着,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罗礼成。就连看热闹的其他稚童也是被说教了一顿。
“你回去罢,莫以为为师自顾不暇了。只要你用心考取功名,那便是对为师最好的藉慰了。”
“至于其他学子,也需用功读书,切莫蹉跎至白头才空悲切。回去罢..都回去罢..”
罗礼成也并非愚钝之人,相反饱受人间冷暖的他,于人情世故这方面看的更为清楚。
他面色红了又白,唯有那坚毅的目光却是从未褪色。本就年幼丧父的他更是渴求考取功名来为母亲争光..
就连不曾婚娶的叔叔也是将希望尽数寄托在了他身上,若是名落孙山...那结果是罗礼成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学生知晓了...”
被驱赶的众人只得沿路归去。
....
“礼成哥,不若咱们去山中那迷窟求福罢..”
吸溜着清水鼻涕的男娃出声建议道。
“那又是何处?”
“是呀,是呀..从未听说过这甚么迷窟..”
“那迷窟中藏有大仙,据说有求必应呢..”
“那还等什么,同去与先生祈福,希望他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百邪不侵..”
一群稚童叽叽喳喳的模样将原本就有些烦闷的罗礼成激的更是旺盛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