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数月荀况都住在吕府对吕轲悉心教导,期间他也发现了吕轲的一个性格问题,他锋芒太盛,不会藏拙。
一日,课堂上荀况特意对吕轲说道:“今日不谈学识,我们来论一论史事,越王勾践如何能够成功?。”
荀况话音刚落,吕轲略作思考便侃侃而谈:“越王勾践之所以能成功,在于其卧薪尝胆,韬光养晦之功。败于吴国之后,他忍辱负重,甘愿为吴王夫差当牛做马,以此麻痹夫差,使其放松警惕。”
吕轲说到这里,右手食指和中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神情也愈发自信。
“被放回越国后勾践在国内任用贤臣文种、范蠡等人,发展国力,重整军备,等待时机东山再起。最终,他抓住吴国国力空虚的时机,一举灭吴,报仇雪恨。”
吕轲说完,目光灼灼地看向荀况,带着一丝求赞赏的意味。
荀况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认可。厅堂内光线明亮,照在吕轲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上。
荀况略微沉吟后,又抛出一个问题:“若是小轲你处于勾践的境地,又当如何?”
吕轲毫不犹豫地回答:“学生定当比勾践做得更好!”
他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神情激昂。
“勾践卧薪尝胆二十余载,耗时过长。若是学生,定会加快步伐,迅速恢复国力,不给吴国喘息之机,五年之内,必灭吴国!”
吕轲说话间,右手握拳,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语气坚定而果决,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为他增添了一份英武之气。
荀况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若你为越王,定被夫差所杀!”
此言一出,吕轲的动作戛然而止,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他先是一愣,脸上的自信之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解和不服。方才激昂的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一片茫然。
吕轲缓缓转过身,目光疑惑地投向荀况,嘴唇微微张合,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许久吕轲才拱手向荀况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质疑:“先生为何如此断言?学生愚钝,还请先生解惑。”
他垂下眼帘,掩饰住眸中那一闪而过的不服气。
荀况示意吕轲坐下,待他落座后,才缓缓开口:“勾践能够成功,并非仅仅依靠卧薪尝胆,更在于他懂得审时度势,懂得藏拙。”
“当时吴国兵强马壮,而越国新败,国力衰弱,两国实力悬殊。勾践被困吴国时小心伺候夫差,做到百依百顺,养马,夫人给水、除粪、洒扫。三年不愠怒,无恨色,更胜过夫差手下的仆役。”
荀况顿了顿,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正因如此夫差才会将勾践放回越国,试问公子,以你之性格,能做到勾践那般吗?”
吕轲听着荀况的分析,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纹路。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先前想法的稚嫩和片面,神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开始认真思考老师话中的深意。
荀况将茶杯放回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打断了吕轲的沉思。“卧薪尝胆并非目的,而是一种手段,一种韬光养晦的手段。”
荀况目光灼灼地盯着吕轲,语重心长的说。“真正的强者,不在于锋芒毕露,而在于懂得何时进,何时退,何时藏,何时露。”
吕轲听完荀况的分析,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他起身再次向荀况躬身行礼,语气诚恳:“先生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吕轲眼中的迷茫之色已经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明悟。
荀况将吕轲扶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善。”